阿婆茶

古镇黎里那一百多条弄堂，我至少有一半在小时候“串”过，尤其是以黎新桥为界划属镇东的弄堂，这些弄堂似乎是我们小时候的“地盘”，常在里面嬉戏打闹。最熟悉的肯定是夏家桥弄，因为家住这里，夏家桥北头的“老虎豆”总有一股特殊的香味，诱惑着我的味蕾，走过时常常嘴里多一口口水。但对于小时候印象最深的零食，确是石皮弄弄口的阿婆茶，因为阿婆是小学同学达的亲戚，所以和达一起去喝的时候总是免费。喝的时候总如干杯一般，一口气一杯，因为对暑假期间走街串巷的我们而言，汗流浃背时来上一杯，犹如吮吸大旱后甘霖的草木，那是一个舒服啊。

阿婆的茶摊不大，还很“简单”，二个方凳上横着一块木板充作台面，上面分类放着几种茶杯，有瓷杯、玻璃杯、塑料杯，有大有小，码放整齐。杯子上口都被一片干净透明的玻璃盖着，防止灰尘进入，保证干净卫生。小瓷杯里是枣子茶，甜而不腻；稍大点的玻璃杯里是薄荷茶，清凉爽口；稍大点的筒状瓷杯里是自制果冻，又甜又滑；最大的玻璃茶杯里是酸梅汤，生津去热。价格随着杯子的大小变化，从小到大，一角到三角，但是对小时候囊中羞涩的我而言，总不舍得花钱去喝，几口茶就得几毛钱呢，不如回家咕咚咕咚喝白开水。只有和达一起去时，我才有得尝尝鲜，达总是再三“请客”，我也总是回应“够了，够了”，只因脸皮薄么，其实嘴是馋的。

达领着我去喝茶时，坐在小藤椅上的阿婆摇着蒲扇，向达问些家长里短，希望多和达聊上几句。而我们总是迅速地“干杯”，喝完茶便又“串”弄堂玩去了，俗话说，猴子屁股坐不住啊。阿婆的茶摊就像我们小时候的一个休息点，玩累了就往那里赶，喝点“甘霖”加加油，便又生龙活虎起来。有一次，我回头看看阿婆，她正缓缓地收拾茶杯和玻璃盖片，放进台面下红色的塑料水桶里，那有点佝偻的身影便印在了我的心里。久而久之，我心里便有了疑问。阿婆为何在这里摆茶摊呢？喝茶的人多吗？为什么镇上只此阿婆一家茶摊呢？小时候的我当然一直想不明白，时至今日也是个谜。

今年过年在古镇逛了一圈，来到还在建设中的镇西老街，路过弄里弄外都搭着脚手架的石皮弄，不由想起了阿婆茶，也想起了儿时的诸多记忆，那些走街串巷的时光和亲密的玩伴。自然想到远在大洋彼岸的达，自他家搬往外省后，音讯寥寥，有时一年就一次电话联系。虽然很想向达考证一下关于阿婆茶的诸多疑惑，但是忍住没提，我想留着这点谜团做个念想，回忆阿婆茶，回忆儿时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