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干面不是我家乡的食物,但我很喜欢吃,尤其早晨喜欢拿它当早餐。
我第一次吃热干面是毛咩带的,他是湖北人,这篇文章算是替他写的。
纪录片《日出之食》里的热干面。
第一次请我吃热干面,他有些没底气。先是跟我说热干面比较干,很多人都吃不惯的。说完试探性的瞟了我一眼,看我没反应,又说吃不惯也没关系,毕竟这是上海,做出来的也不一定正宗。我机械地点点头,抬头看看,热干面还没来。
毛咩盯着我,把水往我面前推推:要不,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一个涂着红唇胖胖的姑娘目不斜视地端着一碗热干面走来,很随意地往桌子上一放。我直接把碗扒拉到自己面前,用筷子迅速地搅拌。哪怕是第一次吃热干面,我也知道时间与速度的重要性。这碗热干面,我只给毛咩尝了一口,剩下的全都风卷残云一扫光,连碗底的碎萝卜干都没放过。
连毛咩都要感慨,这家热干面做的比老家的还要好吃。吃完后两人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这个小铺子位于商场B2的一个角落里,招牌是广东牛杂。落座后毛咩发现竟然有热干面卖,立即把刚点的牛杂换掉。他是离家太久没吃过热干面了,但最后却变成了“请”我吃。这家店的面比一般的碱水面粗很多,也更有嚼头。芝麻酱调的很稀,但刚好能“挂”住面条。每一根面条都是“糊糊“的,筷子一翻动,热气和芝麻酱的香气就一起蒸腾出来。手不能停,嘴巴和鼻子要同时发力,一个吸面一个吸气。
面端上来时芝麻酱就是拌好的。
后来这家小店就成了每次逛商场光顾的第一站,如果还有其他东西要吃,就两人点一碗面,也要解解馋。唯一遗憾的是,这家店没有没有米酒卖。
在武汉,米酒就像普通饮料一样随处可见。
在武汉,能看到很多小店卖米酒。米酒装在一口大电饭煲里,是保温的。有人要买的话店主就用勺子打满一杯,然后像奶茶一样封好杯口。插上一根吸管,可以边吸边逛。米酒酒精度比酒酿还要低,有股淡淡的酸甜味,很清爽,冬天喝起来很暖和。很多卖热干面的地方也会卖米酒,早餐的话还有蛋酒。就是把米酒煮开,打上蛋花,喝起来甜甜的,暖暖的,跟热干面一起吃,吃口面,喝口蛋酒,整个人沉浸在消灭早餐的乐趣中不能自拔。
蔡林记在武汉比较有名,但是景区里价格比外面小店也贵一些。
毛咩说他从小吃的那家店没有米酒,但是店家卖热干面的同时也卖牛肉面。门口的锅里熬着牛肉汤,热干面快吃完的时候,很多人会到门口舀一勺牛肉汤浇在碗里,和着剩下的面,连汤带面喝下去,吃的十分满足。毛咩那时候还是小屁孩,还能掐着上学的点儿再喝碗热汤。我在武汉早餐店看到的大部分人吃早餐都是急匆匆的,狭窄的早餐铺子常常转个身都很困难,很多人都是点一碗热干面站在门口吃,或者端着碗边走边吃。过马路的时候嘴巴也不闲着,等红绿灯的话就抓紧低头猛吸几口。每个人都吃的虎虎有声,大清早看的我神清气爽,食指大动。
端着碗在马路边站着吃、走着吃是武汉特色,所以盛热干面的碗都是一次性的纸碗,端起来跑也没问题。
武汉人管吃早餐叫过早。我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过早”本意是提前、太早的意思,武汉人却把它当成吃早餐的代名词,那这个早餐一定要很早了,是一天当中做的最早的一件事。要是一觉睡到九、十点,出去吃个上午茶,肯定不好意思叫过早啊!我曾在早晨吃完热干面后去武汉长江大桥散步,看着桥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远处的长江被薄雾笼罩。已是初冬,听着电车和江面轮船的汽笛声此起彼伏,却感觉一股生气在地下酝酿了一夜,正慢慢向上蒸腾。整个城市都已醒来,活力犹如长江之水,缓缓流动,蜿蜒到大街小巷。
很多简陋小店的热干面好吃又便宜,这满满一碗只要5块钱。
真是爱上了这座热气腾腾的城市,爱上了早晨那碗热干面。可是在上海,除非闹市区,很少看到有卖热干面的,早晨更是很难吃的到。那座位于商场B2的小店,一年后再去,已经不在了,看来毛咩说的对,热干面,很多人还是吃不惯的。
我最后一次吃那家的面还是去年8月份。晚上9点看急诊,打吊针之前护士问我有没有吃晚饭,我虚弱的摇摇头。护士一边给我扎针,一边指使旁边的毛咩:快去给她买晚餐,这药空腹输入的话会头晕恶心……天哪!护士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心头一紧,一阵眩晕袭来。
哎呀,不行了,快去给我买热干面!
毛咩三步并作两步消失了,我耷拉着脑袋随时等待“犯病”。
等了好久,胃都抽搐了好几次,我也不敢说,护士也不知道去买热干面还是要一段距离的。
等毛咩满头大汗出现的时候,热干面已经坨了,芝麻酱也已凝固。还好他买了一碗鸭血粉丝汤,我吃起来也不觉得干,身体只有被碳水填充后的香甜。一旁吊针的大妈眼巴巴的看着我,我觉得如果不是岁月的历练维系着她最后一丝尊严,她早已委屈的哭出来。
直到一个提着生煎包的大爷出现,大妈脸上的肌肉才松弛下来。
后来毛咩问我扎针痛不痛,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下说:不过还好有热干面。
作者简介:好吃懒做女青年,养了只宠物叫毛咩,爱好发掘各种美食,探索人与食物之间的联系。
微信公众号:如何饲养自己 ruhesiyangzi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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