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我小时候属于好奇心重又爱捣乱的孩子,总是饶有兴味关注很多孩子不感兴趣的东西,客家糯米娘酒一一家酿的过程就曾经很吸引我。
那时大人们的酿酒过程都很神圣。首先材料珍贵,那是计划经济配给制,糯米是按人头供应的,只有春节才有配给;其次制作过程很庄严,极少让孩子们参与,旁观也会受到很多诫谕;第三家酿有各种传说训诫,不准逾越。家酿制作过程大人们都一脸严肃不拘言笑,更增加了神秘感,调皮如我也只能屏息静观。
大人们先把糯米蒸成饭,晾凉之后拌上红粬(颜色喜庆)和酒粬(发酵),然后放入水缸用手压实,中间留出一个井状空心柱,罩上干净的纱布(防尘保湿保温)?再盖上木板。置于大人房间的床后。
静候几天,这个过程我老想揭盖看看,每次都被喝止,“不许惊扰了酒娘娘”。几天后就闻到酒的香甜气息了,这个过程大人们几乎每天都会静悄悄揭开纱布观察一番,不许我这充满好奇探头探脑的调皮孩子靠近。“我也看看嘛,不说话”?不行“小孩子的气息太乱会惊扰酒神”。嗐,这酒神干嘛这么忌讳小孩子啊?我又不捣乱。在大人们严密保护下,我还是无法近身一暏酒神魔法的诞生。
一般7天左右那中间的小井状就注满了纯度很高的“酒娘”,大人们轻手轻脚地用干净的勺舀干,又悄悄地罩上纱布和木盖:二天之后小井柱又有满满的“酒娘”了,如此反复几次,大人们眉里眼里都溢满笑意。
我每每被告诫站远点静观勿语,因为小孩子乱说话会惊扰“酒神”,酒神一生气“酒娘”就干涸了,酒就变酸了。
那时候我都以为是真的,一个劲点头承诺,乖得就差净脸净手焚香祷告了,其实我只是旁观而己,这酒娘娘可真小气。
几次三番大人们从小井柱舀出纯度高香甜扑鼻的“酒娘”,当“酒娘”不再析出,老人们将仍然充满香甜酒气的“酒娘糟”加适量的水搓揉,分离出“水酒”和糟粕,糟粕可当调味品,还可以喂猪,物尽其用。水酒则用大肚子的瓮(粗糙陶器)装着,还要加入部分的白酒(提高浓度吧〉埋入稲谷壳闷烧〈也叫炙酒,不是明火),隔着厚厚的陶瓮水酒被焖烧到100℃以上进行浓缩纯化,焖烧几天再让其自行冷却置于阴凉洁净处,需要时打开就是春节待客送礼的娘酒。“酒娘”则是产妇的月子特供品。现在客家娘酒已极少家酿而成为酿酒厂产品,当然神圣庄严感也不复存在。
也曾询问厂产与家酿的区别,发现家酿品质不一,每家各具特色,过年串门尝百家酒是乐趣(糯米酒的浓度不高甜度高,但有后劲),每一家都对自家的家酿充满自豪。春节,娘酒的香甜气息到处弥漫,伴着欢声笑语和兴高采烈的孩子们。孩子们不会被允许豪饮,尝一小口的机会是有的,娘酒的度数低,更吸引孩子的是各种年糕。
厂产能保证环境与温度,那种变酸(应该是各种微生物作用造成的吧?)的不可控消除了,品质有保障也就千遍一律了,再无品百家酿的乐趣。但是据说农家产妇分娩仍然是做家酿的。酿酒厂生产的糯米娘酒在家乡在网络都可以轻易买到,也标明炙酒,家酿却越来越式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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