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其实我本来给这篇文章起名叫《乞丐》，但我内心其实不太想用这个称呼来叫这篇文章的主人公，所以就改了大家对她的通称。

这是一个命运悲惨的女孩子。

没有人知道她今年多大，来自哪里，有没有亲人........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女儿的幼儿园。

当时学校已经放学了，大部分学生已经回家，只有几个小朋友想多玩一会儿，家长又不急于回家的，还在园中逗留。

就在我看着俩宝玩滑梯的时候，她进来了。我先是闻到一股异味，然后就看到她站在秋千旁边。穿着一身看不清颜色的衣服，感觉到处都是破洞。头发也显得脏兮兮的，很久没洗的样子，像一堆枯草一样堆在头上，里面还掺杂着草屑或是泥土。

她拉着一个小孩儿，同样穿着看不清颜色的衣服。那小孩儿不知道有没有三岁，连性别都看不出来，正努力想挣脱她的拉扯，去够秋千。

她嘴里发出听不懂的尖叫，小孩儿挣扎得越发厉害。

有一个玩秋千的小朋友估计是不愿意让这个疯小孩玩秋千，扬起手来作势要打他。这个女人厉吼一声，把自己的孩子护在怀里。

其他正在玩秋千的孩子们都愣愣地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而他们的家长，则急急忙忙地叫他们下来，“离那两个疯子远点”。

旁边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曾在带孩子在园中玩耍时与我见过多次，但彼此之间却从未说过话。此时却开始自言自语：“可怜喽，也是造孽哟，自己是个疯子，还被糟蹋，生个孩子连爸爸是谁都不知道。”

我当场瞠目结舌。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脑海中只反反复复回荡着一个词：丧尽天良！丧尽天良！

这时，她看到没人玩秋千，就任由自己的孩子上去玩了。可是幼儿园的园长和保安却来了，一边喊着“回家了回家了”，一边对着这对母子往外挥着手。

我心里对她充满同情，就拉着孩子站在门外，对着她们离去的方向驻足了很久。

后来，也会偶尔看到她抱着孩子从幼儿园门前走过。

我一直以为她是当地人。

直到今天早上，我带着孩子们吃完早餐，穿过马路准备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却迎面又碰上了她。

幼儿园的位置有些偏，我每次开车送孩子去学校，单程大概需要十五分钟。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一步一步从那个偏僻的村子走到镇上来的。

今年的气温降得比较早，还在十月份，南方就入秋了。前几天刚下了一场雨，气温一下就从三十五六度降到了二十多度。昨天娃们穿了一件衣服去学校，下午天阴了，双双开始打喷嚏流鼻涕。今天早上出门，连我自己都穿了件外套。

可是当我遇到她时，她依然穿着以前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而那个孩子，居然一丝不挂。

我心疼得忘记了动弹，就那样愣愣地看着她们从我身边走过。

我这才发现，那个小孩子，是个女孩儿。

她无拘无束地走在前边，间或转过身来看看妈妈有没有跟上她的步伐。

妃姐问我：“妈妈，那个小朋友不冷吗？她的妈妈为什么不给她穿衣服？”

我有点哆嗦：“可能，她的妈妈不懂吧？”

妃姐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却只顾看着那对母女。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光太过热切，那位母亲也盯着我看了许久，然后一把把孩子拉了过去。

我说：“妃妃，不知道那个小朋友多大了，我们回去找几件你们的衣服看看她穿不穿得上吧。”

不待妃姐回答，旁边就有一位大姐说：“之前有人给过疯子衣服的，她不给孩子穿。”

我心下恻然，再转身，却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那些所谓的救助机构，到底有没有对她进行过救助？

而此时，我也凄惶于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没办法给于她一些帮助。

有一次遇到她的时候，我跟岳先生说过她的故事。岳先生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我们都没办法。他动过收留那个孩子的念头，可我却理解每一位妈妈的心情。哪怕是一个疯子，她也不会愿意跟孩子分开！

我很清楚地记得她护犊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