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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岫月
在荷兰过中秋,其实很没有节味儿。
首先,日子就对不上,时差占了大半天。家里人赏月的时候,我还在学校里上课。
其次,月饼买不到。
说买不到,到底是有些夸张了。海牙的东方行和华南行都有月饼可卖,但问题是我住莱顿,光来回的路费都不值得。况且那些仅有的月饼也都是一卖一大盒,死贵又吃不完。
可中秋在我这个中国人心中还是很有些分量的。为了这点分量,我便请住海牙的莎白帮忙带一些月饼。她跑了三个亚洲超市,终于找到了散装月饼,又托另一个和我上同一节课的同学在中秋节把月饼送到莱顿。
然后——这位同学把月饼忘了。
于是,我为之奋斗了许久的月饼终究成了竹篮打水。
那天下了大雨,我望着窗外运河上的涟漪,犹豫着是一口气冲回家还是等待雨停。
幸而风很大,天上卷舒的云总是还未聚起便再次消散。
而雨,也很快就小了。
荷兰秋冬的夜,总是格外漫长。我等了一会儿,天便已经全黑。
我便骑着那辆小破车,沿着学校边上那条名为Witte Singel(白肚带)的河,骑过已然掩在雨幕中的植物园。运河两岸暖橙色的灯光倒映在水中,一眼望去是四条明晃晃的光带。
白肚带河算是莱顿的护城河,刚巧在老天文台那里转了个弯儿,形成一个美丽的S形,仿佛能一路蜿蜒到世界尽头。而那橙黄色的光带,也随着迷蒙的河水渐渐远去了。
骑到这里时,我不知抽了什么风,忽然停了下来,把车推到路对面的青砖路上。路边有一个荒废的小公园,低矮的篱笆上总是落着门锁,但门口刚好有一把长椅。
我便把车靠在长椅上,扶着车把坐在长椅的一端。
长椅上全是水,但左右我也已经淋透了,所以并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也不知坐了有多久,总之大概是我掌心开始发白的时候,天终于放晴了。
从天文台向东,刚好能望见云中模模糊糊的圆月,而这月亮也很快在风中清晰起来。
它就是一轮普通的圆月,并不很大,也没有罕见的古铜色,孤零零地挂在天上。
河畔是高大的、欧洲独有的树种,树叶茂盛、枝干虬曲。哪怕有橙色的灯光,也总是阴惨惨的,仿佛传说中欧洲闹鬼古堡里的那些百年老树。
夜鸦从空中飞过,发出令人胆寒的尖叫。
我仿佛忽然被唤回了神似的,忽然警惕起来,四处张望。
莱顿城外的夜色很静,鸦叫之后便又是阒然无声。
一个人也没有。
我便知道,自己是独自一个欣赏这月色的人了。家里人早该睡下,而荷兰人也不会没事冒着雨出门看月亮。
虽然是普通的月亮,但在张牙舞爪的树影之上,却依旧那样皎洁,那样静谧。
我抹去手上的水渍,掏出耳机,放了一曲长恨歌,闭上双眼。
树影明灭,但在熟悉的乐声中,它们便不再乖张可怖,反而也随着古曲一同悠长起来,延伸到世界的另一端去了。我坐在那里,在时光隧道里后退、再后退,仿佛我不在荷兰小城的角落里,而是从这波光粼粼的古河一路穿梭回到唐朝的华清池去了。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我睁开双眼,打开手机,划了划长辈们的中秋祝福。
然后跨上自行车,沿着河一路回家。
家门口,是同为中国人的邻居送来的两块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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