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村庄,天蓝水清,瓦房土路,成群的牛羊和在各处干着不同农活的人们。它是一幅四季分明的画卷,没有任何污染。
人说6岁以前是没有记忆的,那我的记忆可能是一种想象,但奇怪的是每次想的都是一样的画面,所以就变成了永恒的记忆。
老家的衣柜里放着我小时候穿的一条格子开裆裤,妈妈舍不得扔掉,我也非常庆幸她没有扔,因为我很喜欢。
我想象着我穿着那条开裆裤,趴在妈妈的怀抱里串门。妈妈说我小时候就非常警觉,不是什么人递的东西都吃的,只有她说拿着吧,我才会拿。
我想象着我穿着那条格子裤,被妈妈拖着、拽着,或者掐我露在外面的屁股,她一定对我没有好气。因为她生我之后生了很严重的病,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从一个水灵的大姑娘变成媳妇再变成了一个只有7,80斤的干瘦的年轻的母亲。
奶奶把我们一家分开的老远,爸爸当时是村干,整天在外面不归家。她说她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活过来的,一盆水都端不动,我睡她就睡,我醒着她就陪我玩。
她说最艰难的时候人家送的黄瓜,一条分成两顿吃,就这样他和父亲盖起来两间瓦房,一间牛栏,一个猪圈,养起了自己的猪,牛和家禽,成了独立的一户人家。
图|自摄她对我的“虐待”,我是有明确的记忆的,大概七岁以上她还掐我的屁股,我就会跑到爷爷身边,她就奈何不了我了。现在我还经常拿这件事跟她开玩笑,她总是不承认她掐过或打过我,因为爷爷去世,我也死无对证。
还有很深的印象就是在乡间小路上的奔跑。那是夏天,大概还是在分不清自己性别的时候,我穿着小裤衩,军绿色的,裤缝最上边还有两道橘红色的小杠。在我家门前通往菜园的小路上兴奋的疯跑,结果摔破了膝盖,涂了红汞,我没哭而是大笑,感觉特别有趣也特别骄傲。
这恐怕是真的,因为妈妈每次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都没有说我当时哭的多么厉害,而是你的腿没事吧,小傻子,还笑,好玩吗?叫你穿条裤子吧。
莫名其妙让我骄傲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小时候看古惑仔,洪飞受伤了需输血,说他的血非常稀缺,是AB型血,我就想我要是AB型血就好了,记得在给别人的毕业留言册上我写的全是AB型,后来升学做体检的时候居然真的是AB型血。
也许生活在城市上的你会问那小路上全是鸡屎羊屎牛屎,你跑起来不会踩到吗?还真是奇怪,不管你走路还是跑都不会轻易踩到,除非你那天被倒霉鬼眷顾。
五年级同样是在这条小路上,我背着我的乡野版最顶级书包,同男孩一样的疯,绕着麻花地跑,竟意外的发现了一只“花螃蟹”。后来妈妈告诉我那其实是乌龟。
我有个小学同学,家住我家对面。她每天都早早的吃过早饭然后绕到我家来等我一块儿上学。每次来妈妈总是很热情的盛一块锅巴或者捏个饭团给她,她很乐意的接受也总是吃的很香,别人家的东西好吃这个道理是不需要怀疑的。
我们一同嬉戏一同跑,结果两个人都摔了一跤,两人的裤子膝盖上都摔破了一个洞,带的饭也洒了。每次我们见面都会提起这件事儿,也都会笑得前仰后合。不过这次摔的不是家门前的那条小路,而是一个废弃的房屋场基。
图|自摄儿时每家都养猪养牛,我家有条老黄牛据说跟我同岁,养到10岁父亲还是把它卖了。我记得它的眼睛很慈祥,很大很黑,小牛吃奶的时候把它的身子弄得颤颤巍巍的,我拿它写了一篇作文被老师当作范文在全班同学面前读。
一到周末或寒暑假,就和伙伴们一起放牛,或是帮它们拍拍身上的蝇虫,或是拿竹鞭子挑它们的尾巴。把它们赶到山上,我们就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了。
山的下边是绿绿的草地,每个人都带了干粮,是五毛钱一包的方便面。我们爬树,把树枝上挂上各种各样的野果,能吃的不能吃的,随意编织的各种玩意儿,那就是我们的超市。每当有大人路过,我们就会叫卖,或者根本没有人,就自问自答,乐此不疲。
随意的躺在草地上,绣着青草的芳香,有时还会把它衔在嘴里,装小混混,却意外的发现草根还很甜,真的能吃。还有开在田埂上的一种黄色的野花,也是能吃的,它的花心是甜甜的蜜。
每到农历八九月份,现在生活在城市上的我就很想回家,因为是野果子成熟的季节。板栗、毛栗、八月楂、野山楂,还有的恐怕我都没有记忆的东西,妈妈都会摘回来慰劳我的小嘴。
妈妈也会拿这些交换我更多的劳动,打猪菜,与她一起采集药材挣钱。不过多半时候都是我主动要求干的,从小学时自己独自养了30只蚕开始我就会自己挣钱了。而且后来我挖的药或采集的药草都会跟妈妈的分开,记得有一个夏天我挣了80多块,连妈妈都很佩服我。
图|自摄那时的田都会种上稻子,父亲和伯伯们会自己买种子撒在田里,等它萌发成秧苗,大家都会来帮忙插秧,然后喝插秧酒、吃汤圆。接下来灌溉除草,当时出去务工的人还很少,所以即便大家在各自的田里劳动,都能聊上天。
当然这些女性都不会参与,更别提小孩子了。我唯一能参与的是收割的时候,妈妈总是劝我要带上护袖,以免被稻草划过之后会奇痒奇疼。我总是会嫌麻烦,不过我割起稻或抱起稻把的时候倒毫不含糊。
稻收完之后,灌溉留下来的沟壑会自然的生长虾子,我们就拿自制的簸箕去捞,配上韭菜和辣椒,既香、好吃又是原生态。我还特别爱踩那留下来的稻茬,喜欢听那种响声,也喜欢看那稻茬上重新生长出来的绿色的苗子,总是让我有很多联想。
冬天会下厚厚的、白皑皑的雪,给美美的村庄上了一层银妆。村庄似乎一下变得宁静了,因为大家都躲在屋里烤火。以前是在地上挖一个洞,直接在上面生火,后来烤的的是火桶。
大家把柴火放在方形的或圆形的铁皮桶里,桶是封闭的,有一个烟囱直接通到屋外,可以直接在上面烤腊肉和馍馍,也可以在它的肚子里烧山芋,烧土豆。
图|自摄当然,孩子们不会让村庄宁静太久的。没有滑雪板就拿家里的板凳倒过来使,在家隔壁的陡坡小路上滑不过瘾,就到陡坡很大的大路上去滑,板凳没滑坏,板面和路倒给我们滑的光溜溜的,为这没少受母亲的责备。
印象中没有堆过雪人,却很喜欢看屋檐上结的冰锥,或许还企图过用石头把它砸下来。喜欢看雪覆盖在树上的样子。屋后的竹子全都被压弯了腰,竹叶已泛黄,只有松针还是绿色的,在紧紧包裹它的雪中探出头来,远处看去格外的绿。
听说老房子马上就要拆了,大家都要搬到村里集体盖的小区里。即便再想也不能过原来那样的生活了,没有冬暖夏凉的瓦房了,其实前面提到的那样的生活早已不存在了。
不知从何时起,先是大家都卖了牛,后来渐渐的很多人家也不养猪种稻了,村庄里不时的冒出两层小洋楼,有些生产组整个的都消失了,恐怕是我很少回去的缘故。
可是我还是怀念我小时候的那个村庄,有猪有牛,随处可见扛着柴捆,系着弯刀,扛着锄头,提着篮筐交汇的人们,或真挚问候或玩笑戏谑,简单生活的人们……
图|自摄
写在后面:谨以此文纪念我家的老房子和即将消失的村庄(现在已经消失了),另外这篇文章是因为读了陈忠实自选集,他写了很多乡土气息浓厚的文章。我想写的东西很多,可是各种想法都未趋于成熟,所以就先写了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读后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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