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念母亲

作者: 作家明月沧海 | 来源:发表于2017-06-30 06:23 被阅读1054次

文/明月沧海


人间六月,正是北方家乡的麦收季节,若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此时弯月似的镰刀打磨的飞快,每人都戴着草帽,在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麦海里劳作,那情那景仿佛集市一般无比的热闹,路上满是抢收小麦的人流和车流,大家蜂拥在田野里,脸上洋溢着无限的欢乐。

但是辛苦和劳累也若大石一般压在人们的背上,紧张的麦收工作很难让人们有喘息的机会,甚至夜晚都要劳作到很久,有的人干脆昼夜不停,那是何种的一种劳动强度啊!放假回家的小学生边劳动边在睡觉,完全是在打一场生死攸关的战争,农民们惟恐一场大雨破坏了辛苦一春的果实。

眼前,又到了六月,不过这已是二十一世纪,南方的天气仿佛热浪翻滚一般,而我坐在办公室里遥想家乡的麦收季节,挂念着体弱多病的父母,还有生来孱弱的小妹,以及永远劳动在农村的兄嫂,他们又在田间劳作吧,虽然现在大型机械代替了人力劳作,但农民的工作依然是这世上是最幸苦的,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难得有多少空闲的时间,一旦空闲下来又要到处奔波着打工谋生,仿佛劳动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劳动就是他们的影子,一辈子铬刻在他们枯瘦黢黑的身子里,而我的母亲,就是其中普通的一员。

记得在我幼小的童年,父亲在省城工作,家中留下多病的母亲、十二岁的哥哥以及九岁的我。那年麦收时节,父亲因为工作繁忙未能回家,母亲一个人带着我们在田间劳作,年幼的我无比的懒惰,不懂母亲面对大块麦田难以收获的急切心情,不懂母亲一个人劳作的辛苦,偷偷地一个人从田间溜去与邻村的小伙伴玩耍,原以为仅仅是一次逃懒罢了,哪知道因此闯下大祸。到了午后,大块乌云聚集了起来,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仿佛要催毁一切般地从天而降,天地一片漆黑,太阳仿佛突然死掉一般,白昼刹时变成了黑夜,我在黑暗和大雨里瑟缩着,不敢回家。

那时我怎么也无法想象母亲的心情,现在想来那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她既无法收获辛苦了整整一个春天才能获得的粮食,这对一个农民来讲后果是多么的严重,又担心自己的儿子在暴风骤雨的天气里发生不测。现在我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情景,她急匆匆地放下镰刀,雨具都不顾得带,一路呼唤着我的名字,在暴风和狂雨夹击下的泥泞不堪的乡间土路上疾行,她看不到什么,因为天空的乌云笼罩着前方的路,她只感到雨点疯狂地砸着她瘦弱的身子,她心里只念着我的名字,而当时的我却正在别人的屋檐下懦弱的哭泣……现在想来,你们永远无法知道我是多么的悔恨,我的母亲因为无法找到我一下急晕在泥泞的路上,大雨瓢泼一样倒在她的身上……多亏在农忙回家路上的一位好心的大叔把她背到家里,本来就多病的她竟因此躺在床上一连四五天高烧不止,但她在昏沉的睡梦里总是叨念着我的名字。到这里你们应该知道一位母亲对儿子有多深沉的爱,这是一生鼓舞我前进的力量。

后来,我的舅舅狠狠责骂了我一顿,帮我们把田间外外斜斜的麦子收回场院。而父亲也从省城急匆匆的赶来,母亲的病情总算好转,可是她病情转好后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责备和埋怨我,而是抱着我大哭了一场,那是怎样的宽恕啊!母亲的爱仿佛大海一样宽广,让我一生都感激不尽,从那,我忽然地理解了世上的许多事,不再偷懒逃滑,而是无比的听母亲的话。

而今年的六月,年轻的我在南方,年老的母亲在北方,现在她已两鬓斑白,目光不再清净闪亮,而是多了些呆滞的和浑浊,走路也较过去缓慢了很多,可是就是这样,她也没有忘掉劳动,在大型收割机忙碌的现场,她总是帮着兄嫂捡拾不慎遗留在田间的麦穗。

我想念我的母亲,您给了我无私的母爱,可是作为儿子又有多少时间能陪您一起度过呢?有时候我真想呆在您的身边,可是,可恨啊,我的生命路程,就像被刻意安排了一般,漂泊着找不到归乡的路。也许,今后我会欠您更多,也许,我的人生注定了漂泊,这让我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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