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在湾区的傍晚,看着晚霞初起,四周暮色皑皑,忽然街边响起了萨克斯风,好像立马能把人拉回上海南京路的繁华闹市,记得第一次听到现场表演是在南京路美特斯邦威店门口,正对着一个酒店,有几个着西式燕尾服的老年人,精神灼灼的在吹月亮代表我的心。伴随着江边的阵阵微风和大街小巷的车流穿梭,以及光鲜亮丽的年轻人,上海是个年轻的城市,也带着我的22岁到28岁的关于青春的回忆烙印在内心深处,一个人冥想的时候,那些记忆深处的场景和喜怒哀乐仿佛仍在眼前。
22岁考入交大研究生的时候,一切对我而言都是新鲜又神奇。以前觉得济南已经是大城市的我,立马被颠覆了认知。这个是安妮宝贝最喜欢的城市,时尚又前沿,东方巴黎名不虚传。在济南穿着运动服都会觉得很潮,发现上海有only, 有jackjone, me city, 那个时候流行美剧越狱,男主代言的me city已经是我认知范围内的最潮流的品牌。而李维斯,依恋这些更是想都不敢想,当时判断有钱人的方法就是看他的裤子有没有李维斯的标记。上学对于我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兴趣,倒是周末和男朋友去逛街,去发现好吃的地方以及好喝的奶茶才是人生乐趣。记得当时他骑着破破烂烂的自行车,载着我冲进剑川路地铁站,车子停在一个车棚里,我俩就欢欢喜喜的挤入人流,我喜欢观察地铁的人,想象他们都各自有自己的故事,有西装笔挺的成年男子,有穿着假透肉的兼有少妇以及少女感的女人,有上海的老头儿老太,阿拉阿拉的,也有打工仔,邋里邋遢的穿梭,偶尔还会碰到流浪的搞音乐创作的人。下了地铁,我就会被地铁门口的奶茶所吸引,当时男友经常嘲笑我在山东也没怎么喝过奶茶,反而在上海看上去像是喝着奶茶长大的一样。当年莘庄有个大的mall,叫仲盛,里面琳琅满目,有各种海外的潮牌,UGG,elle,还有当时最爱的小清新匡威,阿迪耐克肯定是望尘莫及的,那时候crocs 刚流行,大洞洞的潮鞋也是我判定人有没有钱的象征。我也就在旁边看看,偶尔看到Zara,H&M, C&A,有折扣的时候,就跟大妈一样挤进去抢包山,乐在其中。我姨08年时搬家到上海,姨夫在外地,我就会经常周末去她家蹭吃蹭喝,然后和她一起逛逛徐汇区的友谊商城,以及六百,港汇。她喜欢丝质或者麻织的衣服,动辄上千上万,但当时有房贷,总不舍得花这等价钱在穿着上,她就跟我说等这些新品过季了再买也不迟,然后也就忘记了。
我在闵行校区上了两年半的学,交大是建设的很豪华,占地面积大,而且风景各异,有小桥流水,湖边惬意,也有仿照清华北大校门建造的自己的校门,但正门非常简单竟然像个倒挂的三角裤衩。理工课学生的思维总是很诡异,我也不懂它们的具体寓意。当时交大男生普遍自嘲学校是南洋公学(男阳公学)阳气太盛,女生太少,而且多不懂情调,所以普遍都对面华师大的女生倾慕不已。周末组织联谊活动,或者直接去对面溜达闲逛。交大毕业生赚钱能力也是沪上前列,所以华师大女生也多有心愿想找个交大的男朋友。不过交大工科多宅男,内向,不善交际,有次我看到一对情侣在联华超市,男的穿一双猩猩头交大特产的大棉拖,女的也是清秀学生的样子,女生挽着男生问,你们交大的男生都是平时怎么逛的呢?男生回答:“就是在联华超市逛街的呀,我平时就这么逛,不行吗?”确实在大上海的乡下,宅男活动区域就是联华超市加晚上的门口的黑暗烧烤料理。但也真是宅男的创新,才有了饿了么的诞生,不得不说聪明的人在哪都掩盖不了光芒。
每次来例假时,都要去联华超市上面的餐厅点上一碗鸭血粉丝汤才算对的起自己。后来对面开了一家甜品店,虽然价格非常小资,但是能端着电脑,闻着甜品咖啡的香味学习,画着精致的小妆,看上去真的很优雅也很欧美,所以那边人很多,我也排不上号去享受小资。那时候支付宝和淘宝还没有现在这边广泛,冲个话费都要先去买充值卡。充值卡的地方和豪大大鸡排,理发,工商银行都在三餐对面,都是一些老阿姨在经营,当时移动形象代言人是周董,在校园经常看到他酷酷的照片。
上学肯定要说一下学习的事情,我有个优点就是不喜欢的经历很快就忘了,我也就忘了以前做老鼠实验的痛苦,因为课题方向是神经生物,我们实验室有一整层动物房的老鼠,我们每个人都分管一批突变的老鼠,然后帮着它们分窝和基因型鉴定,同时要解剖和处理掉不需要的老鼠。我和鲁鲁是室友,平时很要好,好朋友肯定也要一起管理老鼠,互相帮助。大概每十天都要去分笼,我们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能穿上防护衣,带上很多层手套,进入动物房。虽然老师教的很容易,但操作起来总是惊恐万状,很难保证每个被处理的老鼠都能够乖乖接受审判。尤其是要打耳标时,大一些的老鼠会回头反咬一口,或者挣扎出去,满地打滚。两年多的动物实验经历,使我彻底厌恶了科研,那种血腥味,使我相当长一段时间该吃素食,每次闻到肉味就好似老鼠房的味儿,让人实在难以下咽。导师是从哈佛回来的高材生,学术水平很高,对学生的要求是至少在实验室待够16个小时,他当然也看出来我对研究的不感兴趣,没事儿就来说我两句,按他的理解就是科研做不好,工作肯定找不到,你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吧。但是动物实验做的多,就能找到好工作吗?
我记得小时候的理想,很多人都写当科学家,所以我一直以为科学家神圣不可冒犯,但是越长大越发现,所有的家,家的说到底都是人,人都有七情六欲,都会吃喝拉撒,谁都不会比谁更高贵。有时候老板会带着我们整个实验室去开会,然后和他的项目合作伙伴的教授们一起吃饭,庆祝,好像他们几个好朋友都是海龟,说起来肯定要一直狂飙英文单词,但是酒足饭饱以后,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对于游客来说,黄浦江夜游肯定是必不可少的项目,我们学生也跟着沾了沾夜游的光,就一位北京的科学家,绍兴酒喝过了头,在船上迎风狂吐了好久;目测另外一个科学家开会时一本正经,现在却满脸通红骂骂咧咧;还有个被自己的学生背着,迈不开步子。压抑的中年人一旦爆发,还真是让路人侧目。
由于没有读博士的打算,再加上学院本身就以培养博士为目的,我研二就自己把自己边缘化了,然后临近毕业就很麻烦,又是写文章又是做实验,还要找工作,实验室本来学生众多,老板也没空管我,自己不知道该干嘛的又崩溃,又抑郁。再后来总算得到了导师的同情,发了文章,毕了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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