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光下,大地一片祥和,朦胧而清幽,静,世界出奇的静,一条路沿着一道光伸向远方。
忽然,前方不远处,一束强光汇聚过来,指引着一个身影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我定了定神,认出了那是熟悉而慈祥的身影。
我拼命地向前冲去,拼命地追着喊着,可那慈祥的身影只望着前方,如被那束强光牵引着,只顾一直朝前走,任凭我竭力地呼唤,就在我伸出手的一刹那,熟悉的身影突然消失了,无影无踪。
我声撕力竭的呼唤声把自己从梦中惊醒,恍恍惚惚地看了看时间,时钟指向凌晨2点。
梦里,见到了母亲。
月光从窗户洒落下来,柔和如水,梦里梦外竟是同一片月光。
母亲离开快两年了,可我还是没法原谅自己,一直愧疚不已。
短短几年的两度脑梗,瘫卧在床的母亲已变得形貌枯槁,如凋零的落叶在风中静静地枯败,一百四十多斤的体重在悄无声息中萎缩,在轮椅与卧床之间,弟弟只那么一托就能轻松地抱起母亲,我们仅能从母亲那微微上扬的嘴角,知晓她感受着弟弟的拥抱。
2017农历年初五,我回到三亚,在家陪了母亲几天,此时的母亲已无法言语,只能用无声的哭与静静的笑帮自己表述,因此,我只能整日絮絮叨叨,自言自语地给母亲反复说着我们儿时的故事。

那次离家,我在床头府下身与母亲告别:“我先回海口了,不过很快就回来的。”母亲稍稍抬起手,轻轻晃了晃,算是与我做了道別。
我不舍离去,特意在街巷里放慢车速,但我知道,此时小蜗牛正在海口等着我。
回海口后,我又投入到奔忙之中,每天上班的同时还兼顾着投资经营的超市,加上小蜗牛当时的身体状态不太好,实在无法离开。
我无知地认为,过些日子,小蜗牛好了些我再回去陪陪母亲,母亲肯定会等着我回家。
曾经,我因为工作,小蜗牛常常被独自留在海口,几岁的小女孩,独自上学,独自买饭吃,独自做功课,夜里,陪伴她入睡的是因怕黑而整夜打开的电视机,而白天陪伴她的,则是黄昏里天桥上失明老艺人的二胡弦声。
对于女儿,毎毎回想起她的孤单,我便深深地自责。
2017年,四月的一个早晨,弟弟来了电话,让我马上回家……
在踏上列车的那一刻,我也就踏上了一生永远的孤独,因为,在这一个早晨,母亲已沉沉地入睡了,再没醒来,这是沉寂千年的长眠,我已成了没娘的孩子。
原来,母亲不愿原谅我,不愿等到我回家。
时间在静谧之下暗流汹涌,又在不远的前方悄然蒸腾,无处寻觅。
我是愚人,竟悟不透这么简单的道理,母亲在等待儿女归来的同时,其实她已独自上路,已经日夜兼程地走在回归自然沉寂大地之路途。
这一生,我愧对两人,一个生我的人,另一个我生的人。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莫等!莫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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