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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夜幕降临。老张头一脸愁容的回到家，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吧嗒吧嗒的开始抽他的烟袋锅子。
“不是让你抽烟卷吗？怎么又抽旱烟？”
老张头看了一眼自己媳妇儿，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又怎么了？这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谁给你上眼药了？”
“你少挤兑我。你知道什么啊。”老张头有些生气。磕掉烟锅子里的烟灰，又开始往里装烟丝。
“你不说我能知道什么啊。”
“唉，刚才村委会开会，让社员们考虑考虑，后天要进行下任村长选举。”老张头虚着眼看着烟气翻滚上升。
“选呗。不就是走走形式吗？”
“瞎说什么！那是走走形式的事吗？”
“那你说上届村长咋选上的？”老张头没回答媳妇儿的问题，低头继续抽烟。
“这回村长人选里有他吗？”
老张头使劲儿点了点头。“有。”
“那还选个什么劲儿？肯定又是他呗。”
“别瞎说，现在不是几年前了，哪能还那样啊。”老张头制止了媳妇儿的论断。
“这哪有准啊。那你这两天还出去干活吗？”
“咋出去干活啊，选举这么大事，我一个队长能躲吗？”他使劲磕烟锅子里剩余的灰烬。
“要不这队长你也别干了，费力不讨好。”
“瞎说什么！我又不是为好处才干这队长的。”老张头把烟袋锅子扔到桌上。
（二）
“我听说因为上次选举的事他还到乡政府去闹了，真的假的？”躺在床头的老张头听到媳妇儿问。
“我又没去，我哪知道啊。”老张头调整一下姿势继续躺着。
“闹了也没人敢说啥，乡里多少人都收他好处了，谁想声张这事儿啊。”
老张头把双手枕在头下面，没回应媳妇儿的话。盯着眼前的空气，偶尔眨眨眼。
“上次选举前他挨家挨户的送钱送东西，这你可知道啊，我也没见你把东西给退回去啊。”
“你知道什么。退回去，我怎么说？我说我不想选他。那我还在这村里待吗？”听到媳妇儿的揶揄老张头侧过身。
“也是。听说老赵头也收了东西和钱，但是没投票给他。当晚就找老赵头家去了，这叫啥事啊。”
老张头叹口气，坐起来依着床头，点起一根烟。
“我就奇怪了，这投票不都是匿名的吗？他怎么知道老赵头没选他呢？”
“我怎么知道！”老张头有些生气。
“你不是队长吗？也不知道？”
“我是队长又不是村长，怎么可能啥都知道。睡觉！”老张头扔掉熄灭的烟头，躺下拉过被子盖上。
夜色笼罩下的村庄，偶尔的狗吠会引起连锁反应，狗吠声开始此起彼伏。
（三）
“老头子，老头子。”
“跑什么？出什么事儿了？”老张头拦住慌张的媳妇儿。
“我刚才看到村长领着一群人挨家挨户的串呢，怎么办？”
老张头来回走了几步，双手揉搓着。“锁门！”
看着媳妇儿关上两扇门，从门上的开口处伸出手锁上了大门。老张头忙拉着媳妇儿回了屋里。
老张头从屋里打开窗户，趴在窗框上侧着头听外面的动静。
“人还不少呢。”老张头看了看媳妇儿。
“一群人呢，还有不认识的。”
“不认识的？”老张看见媳妇儿点头。
“过去了，去老王头家了。”
老张头蹑手蹑脚的走到自己家与老王头家相隔的墙头下，站在那听着老王头院子里的动静。
“村长，这么多人，有啥事？”这是老王头的声音。
“过两天就要选举新的村长了，我带着几位候选人一起串串门子，大家互相熟悉熟悉情况，加深群众印象，保障选举顺利进行。这是……”
老张头听村长给老王头介绍各位候选人的情况。然后寒暄了几句就走了。老张头扒在墙头上瞄了一眼，村长领着一群人出了老王头家院门。
老张头背着手摇着头往屋里走。
“咋样了？”
“走了。”老张头回答。
“走了？”
“嗯！走了！”老张头点点头。坐下来伸手去拿烟袋锅子。
（四）
“老张在家吗？”正在吃饭的老张头赶紧放下筷子往外看。
“村长，有事吗？”老张头给村长让座。
“我白天带着几位村长候选人串门子，你家没人，这不晚上过来看看。候选人之前你都见过了，这大晚上的，就我自己过来了。”
老张头给村长让了根烟，又给自己点上。
“你也是村里的老人了，这次几位候选人你觉得谁行？”
“都挺好。村长你觉得呢？”老张头弹掉烟灰，看着手里的烟。
“我觉得怎样管什么用，现在讲民主，讲反腐倡廉。村长得由大伙选出来。以前那套不管用了，也没人敢用了。”
“是，政策紧了。那就大伙选吧。”老张头掐掉烟头。
老张头抬眼看着村长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
“那咱明天选谁？”刚送走村长，媳妇儿就追问老张头。
“选谁？唉…”老张头又拿起烟袋锅子。塞满烟丝，叼着烟袋，没有点火。
“这选谁可是个学问啊。”说着点着烟丝，吸起来。
“还学问。你上过几年学啊？就指着你肚子里那点弯弯绕，迟早把自己也绕进去。要我说选谁也不选他，净说空话不办事。”
老张头斜眼看了一眼媳妇儿，没说话。烟雾后的老张头眯着眼。
（五）
“各位社员，本次村长选举采取不记名投票方式进行。候选人不允许进入后面的投票厅，每位村民依次进入投票厅，写下你认可的村长人选后投票。投票过程由咱们村新来的大学生村官监督。大家可以放心的自由选举。”村长的讲话引起一众村民议论纷纷。
选举开始，村民们开始投票。
老张头和几位候选人依次示意后走进投票室。
拿着笔站在投票箱旁的桌子旁。老张头对着目不斜视的选举监督人笑了笑。写下一位候选人名字。看着写下的名字楞了一下，又快速的涂掉写好的名字。写上村长的名字，折起来准备投进票箱。
老张头使劲捏了一下快塞入票箱的选票。又拿回来展开放在桌上，拿起笔又把村长的名字涂掉了，郑重的写下“弃权”。折起来塞入票箱。
走出村委会，老张头背着手往家走。手里捏着烟袋。装烟丝的小布袋挂在烟杆上，随着老张头走动来回摆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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