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看到一篇新闻,说一个老大爷出城卖香椿芽到深夜,被民警送回家。香椿小时候我好像没怎么吃过,大了才吃过几回,觉得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倒让我想起来小时候常吃的荠菜。
我们家乡有“三月三,荠菜花煮鸡蛋”的习俗。每逢春季,田野、路边便会生出许多的荠菜。我们小孩子常像寻宝一样,猫着身子,在田野里仔细地找,看到一株便兴奋不已。管它是小株还是大株,有没有开花,一律用小刀细细地连根一起挑出来。
已经开了花的荠菜,叶子和茎都老了,不适合做菜,便用来煮鸡蛋。煮出的鸡蛋都有荠菜的香味,甚是好吃。比较嫩的荠菜,便被剁碎,和肉一起包饺子,也是香香的,好吃的不得了。我以前最爱吃荠菜馅的饺子,我想不单单是因为其独特的味道吧,里面也有我们的劳动成果,更因为它难得,一年才能吃那么两三回。即使挖到不多的荠菜,在田野里疯跑也是一种快乐。
现在菜市场竟然有许多的荠菜卖,母亲常买来炒着吃,如同炒其他青菜般,感觉稀松平常,不论是炒也好,还是包饺子也好,都没有以前吃的那么香。少掉的味道,大概永远只能在记忆中了。
也许少掉的不仅仅是某些味道,还有很多东西。
童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奶奶家度过的。
奶奶家在湖北的一个乡村,门后是一小片树林,林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向河边。我们日常生活和农业灌溉,全都依赖这条长长的河流。
小时候的河水是清澈见底的,我们家比较讲究,从河里挑回来水,总是烧开再喝。不讲究的人,干完农活回来,从水缸里舀起水,咕噜噜的就喝了,很是畅快淋漓。
我们小时候常在河边玩耍,那里就是我们的儿童乐园。
在两颗树上拴上绳子,中间搭上一块搓衣板,便是我们的秋千。尤其是夏日,荡着秋千,吹着林间凉爽的风,看着潺潺流动的河水,听着知了和不知名的鸟叫声,惬意得很。现在想想那简直就像一幅充满诗意的田园画,美的清新而淳朴。
哥哥常喜欢在河边钓鱼,我不会钓鱼,便拿一个筲箕(一种扁型的竹筐),上面放些饭粒,用石头压住沉到水底。一会儿工夫,就引来些小鱼小虾,必须以非常快的速度,不然鱼虾就全跑了,把筲箕迅速端出水面,几只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便成了我的瓶中之物了。拿一个罐头玻璃瓶装起来,如此反复几次,就能收集大半瓶的鱼虾。
抓的这些小鱼虾,我们从不吃,奶奶嫌它们太小,不是直接扔掉,就是拿来喂猫。每次看到我又拎了半瓶的鱼虾回去,总免不了数落我几句:又去搞这些无用的腥臭东西回来,把我的筲箕都弄腥了。也许被数落也是那时的乐趣吧,反正我就是乐此不彼。或许这就是大自然的魅力。
夏日的夜晚,我们吃过饭,就搬出一张竹床(用竹子做的小床)和几张椅子,摆在门前的空地上。大大小小的一家人,或躺或坐地聚在一起。那时候少有电风扇,坐在屋前,通常有凉爽的晚风,并没有感觉像如今这般燥热。爷爷常拿个大蒲扇,时不时地扇几下。我最喜欢缠着他给我们讲《三国演义》的故事。躺在竹床上,吹着悠悠的凉风,看着满天的繁星,听着爷爷讲精彩纷呈的故事,是我对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奶奶去世后,我们就不怎么回乡了。
听说那条河早在许多年前已经变得脏臭无比了。村里人接自来水管或挖水井来取水喝,每家后门都紧闭着,好像关着门,就能避免这臭味传进家似的。
夏天的傍晚,也没多少人在户外乘凉,都关在家里吹着风扇或空调,看着电视或打着牌。
我们小时候河边荡秋千,抓小鱼小虾,夜卧星空下的乐趣,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也算是一种奢侈吧。
像我女儿这样从小生在城里长在城里的孩子,就更不会明白那种农野的天然之乐。她们只能去逛公园、游乐园。就算去农家乐,也只能是摘摘果子、烧烤、钓鱼,如此几次,孩子们也没有兴趣去了。
我时常在想我们是为下一代创造了更好的童年生活,还是带来了更糟糕的未来。她们有了优越的物质生活,但却缺少了和大自然的亲密接触,没有了对于土地和河流的深刻的情感和依恋。
听说这几年,情况有好转,家乡的那条河没那么臭了。
真希望我们那代人的童年记忆不要永远成为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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