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警察来过了,来问我楼下小柳的情况。”我不敢相信,今天一下班回家,邻居罗阿姨跟我说的是这句话。
就像我更不敢相信,此刻,小柳姐还在医院急救,而她的孩子小武,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
小柳姐,是我心中最美丽的女人。她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爱穿旗袍,爱染红指甲。更难以置信的是,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居然是个典型的工科女。全班48个男生,就她一个女神。她彻底颠覆了我对“工科女”的看法。
小柳姐的人生是无比幸福的,如果没有她的孩子小武。
小柳姐硕士毕业那年,27岁。正当好的年纪,嫁给了她的同学,那48个男生中最帅的那一个,老陈。老陈是典型的工科学霸。无论什么考试,到他手里都是小菜一碟。什么SCI、EI、核心期刊,他都发得手软。还没轮到他毕业找工作,学校就迫不及待,请他留校直博,没几年,又当上了副教授。而貌美如花的小柳姐,也成为了一名国企职工。两个人的小日,其乐融融。
也许是因为前面几年,老陈忙着评职称,也许是因为,小柳姐想要多过几年清净日子,两个人迟迟没要孩子。直到35岁,他们才怀上第一个孩子。
刚怀上那会儿,老陈和小柳姐,说不上是快乐还是担忧,只觉得未来的日子,会不会跟以前大不一样。
小柳姐很担心,自己是个工科女,可不会带娃。小柳姐的担心,又反过来影响了老陈,那阵子,老陈总是早早回家,却不上楼,独自坐在车里吸烟。
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小柳姐的担忧,也一天比一天加重起来。老陈安慰她:“会好的,小柳。等孩子生了,一切就都好了!”
然而平静的日子终究还是打破了。
本来检查一切都好的小柳姐和老陈,生下来的孩子小武,却是个脑瘫。
医生说,因为小柳姐是高龄产妇,生娃的时候有点缺氧,所以造成了小武后天性的脑瘫。小柳姐和老陈的世界,一下就坍塌了。
美丽的小柳姐,再也不染指甲了,再也不闻着花香拍照了,再也不牵着老陈的手秀恩爱了。她每天每天躲在房间里哭,而老陈,每天比每天更早回家,坐在车里一根又一根猛吸烟。
以后的每天,都可以看到他们奔波的身影。今天到这里求医,明天去那里开药。原本神采奕奕的小柳姐,脸部开始浮肿,黑眼圈明显加深,脸上的皱纹,都明显多了起来。而原本精明能干的老陈,头上忽然就多了一大片白发。
大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倒是罗阿姨,只要一有空,就到楼下帮小柳姐带娃,不断劝慰她:“没事的,小柳,你还年轻,还能再生一个。”可是小柳姐,只是哭的很厉害。“罗姐,我怕!我怕再生一个,又像小武一样……”
而今天,传出来的居然是更大的悲剧。小柳姐,竟然带着小武自杀!
罗阿姨说,一大早,警察就来了。据警方介绍,在一个出租房里,小柳姐开着了煤气,想带着小武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直到后来有人报警。可惜发现的太晚了,小武年纪小,很快就没了呼吸。小柳姐脸色煞白,头晕晕的,人已经几乎失去了清醒的意识,此刻还躺在医院抢救。警方高度怀疑,是小柳姐蓄意制造的这一惨案。所以,警方专门来找邻居调查了解情况。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哎呀!这真是苦了老陈了!”罗阿姨感慨着,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我,也犹如五雷轰顶,一时没了主意。
生下一个孩子,经营一个家庭,本来是一件多么美满的事情!可谁知天不遂人愿,一个脑瘫的孩子,一不小心就毁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我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小武的样子。
他长得白白胖胖,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仿佛会说话。小柳姐总是给他穿一件大红色的连体棉袄。如果不是医生说,谁能相信,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居然是个脑瘫呢!
小武也会正常哭,向妈妈要奶喝。也会哈哈笑,当老陈逗他的时候。前不久,罗阿姨还送了小武一个拨浪鼓,把小武高兴的,好像这世上就没有“烦恼”这个词。
多么可爱的孩子!长得像小柳姐一样美!如果不是缺氧,也许也会继承小柳姐和老陈的好基因,成为一个学霸。可此刻,健康成长,居然就成为了“奢侈”!有多少家长,盼望孩子成龙成凤,而小柳姐和老陈,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快点医好小武!
家里的积蓄已经都快用完了,就差把房子卖了。为了看病治疗,老陈很久没有泡在实验室里,科研成果显著下降,在学校的名声也一天不如一天。而小柳姐,隔三差五就请假,听说国企里已经有些风言风语,领导碍于小柳姐特殊的家庭情况,才没把小柳姐开除。
可日子再苦,毕竟一家三口都在一起,未尝不是一种天伦之乐。现如今……
“真没想到小柳这姑娘,平常这么理智一个人,关键时刻这么冲动!”罗阿姨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这年头,还可以生二娃呀!小武不行,再生个小文么!更何况,小武说不定就治好了!未来的医学那么发达,谁说的准呢?”
我叹口气,不知道该如何答复。是啊,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可是人没了,就再也挽不回来了!
“这一家人,这回可是彻底完了啊!据说小柳,还要被警方起诉!”罗阿姨深深叹口气,“今天一早,听到消息的老陈,人一下子好像傻了,连警察叫他,他都好像听不到了……
三十五岁,本应是女人正当好的年纪。有事业有成的老公,有活泼可爱的孩子,可谁知……
小柳姐的未来怎么样,我不知道。老陈的未来会怎样,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此以后,我的脑海里,再也没有办法忘记,那个叫小武的孩子。看:他在那里对着我们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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