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搞事,先造势。
这是台风的风格,即将登陆的“白鹿”台风,虽然名字听起来挺可爱,但气势上也毫不例外,它还远在海上,就把这座城市搞得乒乒乓乓,四处作响。再严丝合缝的门窗,也关不住这千姿百态的声音。
听,咻唿咻唿,由远至近,犹如万马奔腾,大地在颤动,门框发出嘎达嘎达的震动声。这是长风呼啸而来了,它到来之前,周遭无风也无雨,一片静止。它一来,就携着万钧之力,排山倒海般,把树推得前俯后仰,枝叶上翻下涌,树枝与树枝,树叶与树叶之间撞击发出的稀里哗啦声,如惊涛拍岸般,雄浑激烈。
听,噼啪噼啪,这是从门窗钻进的风,卷飞起窗帘的声音。素日平淡柔雅的窗帘,顿时成了一流的口技演员,时而发出荆旗烈烈声,时而发出战鼓擂动声,时而发出军马嘶鸣声,时而发出士兵嗷嗷叫声,这种种声音尖利地向耳畔涌来,置身其中,我犹如是位威风凛凛的大统帅,正指挥着千军万马,在疆场浴血奋战。
由于福州经常被台风光顾,所以福州也被戏称为台风的“娘家”。虽然对它见怪不怪,但周末的大觉还是被它的大呼小叫给搅黄了。
雨只是洋洋洒洒、零零散散地飘落,随风东落几滴,西下几缕,地上湿一块,干一块,斑斑驳驳,花里胡哨。
如注的暴雨还没那么快来,我干脆把门窗打开。风便像决堤的水那样,奔腾地涌进来,肆意地抚摸着我的衣袖、客厅里的沙发、电视和画框等。
入秋的风,有些凉。真是舒服。
一阵秋雨一阵凉,立马还要继续凉下去。日子越来越好过了,我心忖着。
“啪”的一声,儿子突然跑到窗前,伸手把门窗给关上,迅速拿起遥控器把空调给打开。一连贯的动作,行云流水,分秒必争。
这个夏天,空调成为他最亲密的伙伴了,日夜厮守。可惜空调是个损友,把儿子整得鼻涕流流,喷嚏连连,咳嗽声声。纵然是如此,儿子对它始终如一,不离不弃。
妻子对儿子说,你都流鼻涕咳嗽了,再吹下去,身体就控制不住了。外面吹来的自然风,凉快得很,吹吹就够了,这样有利于身体康复。
儿子回答说,热,都出汗了。他开空调的态度很坚决。
妻子试图再劝儿子。我知道,那是徒劳的。他这种年纪,不仅全身火热,也非常倔,你不让他干,他非和你死磕到底,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在这个年纪何不也是如此!
那时,每当热得大汗淋漓时,一头扎进水头下,让冰凉的泉水,在头顶上流淌,那种感觉就是快活。母亲总是在边上叫,不行不行,这样做把暑气包在头里面,以后会头疼的。
每当热得口干舌燥时,舀起一大瓢冰冷的井水,气贯长虹,鲸吞般喝下去,从喉到肠在到胃,一阵清凉畅快,禁不住打个激灵,身子立马凉了下来,那就一个爽啊。母亲总是在边上喊,不行不行,这样以后会肚子痛的……
以后……以后……哪管得了以后,我恨不得整个夏天泡在冰泉里呢。况且头疼和肚子疼,现在都没立竿见影地表现出来,以后怎么会呢?愈发觉得母亲小题大做,愚昧无知,拿这些没用的老黄历来吓唬我。
只是,到了不惑之年以后,天气变化时常让我头疼和胃疼。去看医生,开了一堆药,但就是治不好。西医那里,查不出具体的病因;中医倒是说,湿气大,寒气深,根治得慢慢调理。慢慢调理,看不到头,逐渐就失去了信心。
头疼和胃疼的时候,伴随的是失眠,我常在黑夜里,睁大双眼,脑海里翻涌着陈年旧事。终于在一夜明白,我这病根,是年少时贪图的那些一时的清爽快乐落下的,如今被惩罚了。
可惜,听懂母亲的苦口婆心,已是人父。如今,我最想听的就是这种唠叨的声音。可是,我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唠哩唠叨了。
“哐当哐当”,风更加猛烈地撞击着门窗,大地已经湿成一片,天上的云朵被撕得又碎又薄,烟气一样快速地向西奔流而去。台风越来越近了。
风来,雨来,灾祸千万不要来。我这个要求不算太高吧!
台风来临之前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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