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鸭子

    【数鸭子】

数鸭子

    ［1］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24678……”

    我循着歌声，来到了一座石拱桥上。看见了一位少女趴在栏杆上，边唱歌边看着桥下顺着河流游动的鸭子。

    可惜啊…………我遗憾的摇摇头。

    她的背影，此时看起来还是那么轻松自在，停在了那个美妙的年龄。

    ［2］

    “你的工作来了。”这个大胸女上司把文件往桌上一甩，别有深意的笑着看我。

    “啧，一单又一单。”我不耐烦地去拿这些文件。

    “你就不想知道你死去的真相吗？”她翘着二郎腿，高跟鞋在她脚尖轻轻摇晃。

    “哎呀……”我叹口气，“每次你们都用这样的方式威胁我。我也没办法啊。”

    “我们可是看中你了才把你选来工作的。要不然你还在排队呢。”她点了一支烟。

    “所以，我宁愿排队呢。这种工作也很累的好不好？”我说。

    “你都死了……可笑的是，你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哦哦哦，那这就可笑了。我干工作的报酬就是想知道我的死因？我有点作了吧，这样的话……我还是去排队，等像我这样的人分析一番，得出死因。还比较好。”我随便翻看这些文件，发现这次就两个人，一个少女一个大叔。

    少女的死因是烧死。大叔的死因的淹死。

    “你知道……这份工作坐下去，有什么权利吗？”她吸了一口烟，半天不见吐出来。

    “恩，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瞎说。人间有人间的规矩，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人间工作得钱，这里工作就得权利。我呢，就有抽烟喝酒的权力。”

    “哦哦哦，我不需要这些。”我不耐烦的说。

    “所以，你的工作就是，去询问那些死去的人的记忆。但死亡的人记忆一般不大清楚你也知道，所以这回，麻烦了你了。”她把还剩大半截的烟掐掉，然后走过来，“至少，把这次任务完成了。好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把文件丢回桌子上，转身走出了门外。

    ［3］

    询问这些意外死者的死亡前的记忆，并根据我得的文件，上面有他们的死因，来判断，他们死亡的前因后果。

    并且，是多个死者，有联系的意外死者。所以，一般都是谋杀案这种。

    这就是我的工作。但死者的记忆会受到影响。所以……他们所陈述的东西，不一定都是真的。这就是我觉得这份工作难的原因。

    而我，也是意外死亡。但我直接被安排工作，不知道死因。

    更何况，面前是一位少女。

    少女手里攥着石头，猛的一下扔进河里，去吓那些鸭子。看见这些愚蠢的鸭子，她咯咯咯的笑起来。

    “你终于来了啊。”她没有回头。

    我还正在想怎么和她开口，结果她自己先主动进攻了。

    “恩，久等了。”我走到栏杆旁，看见了下面的小河和刚才被吓跑的鸭子。

    她和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个村庄，这也是少女死亡的地方。小村被这条河切成两半，看起来格外宁静和安详。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她又开始唱了。

    “诶，小妹妹。”我比她几岁，叫妹妹我觉得应该可以。

    “恩？”她回头来看我，瞪着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但这眼中，却露出莫名的诡异。

    “你能告诉我，你……”我这才意思到，不能直接问死亡前的记忆，这样不太好，但话也这样说了一半。

    她眨了眨眼睛，继续看鸭子。

    “你知道吗，我喜欢鸭子。”

    “恩。”

    “我想把所有人都变成鸭子。”

    “为什么？”我问她。

    “因为这样……很可爱。”她的嘴角微微扬起。

    “恩是啊。”

    “我讲个故事吧。”

    “好。”我这工作果然是需要十足的耐心。不过她的故事，有可能就是她的记忆。

    ［4］

    从前，有一个少女。她经常被家里的父母虐待和打骂。

    她家住在村子的最南边，有一条小河也从她家过。那里偏离村子中心，所以基本上是荒无人烟，只有一些田野和那条河。她每次被打得片体鳞伤时，就会跑到河边，数着鸭子。

    她家里也有一只和她一样高的，毛绒鸭子。是上次生日舅舅从县城带回来的。她把那只鸭子保护得很好，爸妈也没有破坏它。因为爸妈只顾着虐待她，给她拷着，用鞭子抽她。她嘴巴也被包住，不能大吼大叫。

    叫也没用。这里房子少，没人听见。

    某次，她被抽得遍体鳞伤，再次跑出家门。这次，她顺着河，来到了一座石桥上。

    没人能看出她的伤。她根本不敢给任何人说……

    她趴在桥上，唱着儿歌。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24678……

    这时，有一个哥哥看见了她。他们就这么相识了。哥哥询问了她一些问题，嘘寒问暖的。

    短暂的交流后，这个哥哥也在她心里，留下了个好印象。

    以后，爸妈不在家时，她都会跑去找哥哥聊天。哥哥是去县城工作的，虽然每天跑来跑去，但他仍然很开心。而她也经常听哥哥讲县城里的事情。

    就这样，几个月过去了。

    少女爱上了比她大几岁的哥哥。而哥哥，也爱上了她。

    那晚，少女被虐待的事情还是被哥哥发现了。

    她脸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但身上……真是惨不忍睹。

    哥哥发现了。他心中，产生了怒火。

    又过了一段时间。

    有一次她被爸妈虐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忍不住，跑了出来。

    她来到哥哥家。此时正是周末，哥哥正在家里睡觉。

    当他看到少女满脸泪水跑过来的时候，他心估计都碎了。

    他查看了少女的伤势。

    他把少女抱在怀里。然后静静地听她哽咽的讲述。

    原本，他就已经取好了材料，准备去交给警察。

    但，小姑娘提出了一个请求。

    “你能不能，把他们都杀掉。”

    哥哥犹豫了。

    少女亲了他，“如果你能帮我，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哥哥仍然犹豫了。

    少女冷笑一声，然后失望的离去。她走到桥这里，她的爸妈也在那里寻找她。

    她没有躲掉。

    她爸妈立马把她抓住，拉回家去。少女使劲的哭喊，并向旁边的村民求助。

    但那些村民，都在笑。估计是以后，家长教育孩子呢吧。

    少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在笑。自己的伤……自己的伤……很疼很疼啊。

    这一切，都被哥哥看见了。

    少女被威胁回到了家中。

    她被爸爸踹倒在地，然后爸爸拿着一架近似疯狂的去抽打少女。

    但，少女，根本没有哭喊。

    她坐在那，一声不吭。

    躲在家门外的哥哥估计看到了这一切，他拿着刀，冲了进来。

    少女的爸妈沉浸在快乐的怒火中。快乐是因为他们正在抽打自己的女儿，怒火是因为女儿到处乱跑。他们怕，他们害怕女儿把事情全部说出去。所以平时，他们把少女锁在家里。用链子拷着。可少女有一天晚上，偷了那个钥匙，并去偷偷配了一把。这样，才能去找哥哥啊。

    哥哥冲进来，爸妈没发现。他们被砍了。倒地后仍然被哥哥刺了无数刀。少女身上沾满了飞溅的父母的血。

    哥哥疯狂地刺向少女的父母。即使他们早已没有了生气。

    直到，父母的头被刺的一片模糊。

    父母二人就这么死了。除了四肢，感觉身上的组织都已经错位了。

    哥哥起身，捡起衣架，继续疯狂的往爸爸的已经开了一大个洞的脑袋里塞，然后搅动。

    少女就这么欣赏着。她看这被血液染红的房间，心里愉快极了。

    这时，邻居来了。虽说是邻居，但离少女家也比较远。走路也要10多分钟。

    他来了，他在门口笑嘻嘻的说。

    “开门，我看你们怎么用那个工具虐那小畜牲，哈哈。另外，我也带了个新的。开门吧。”

    哥哥停住了，他没有迟疑，拿着刀缓缓地走向大门。

    他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血就这么顺着他的脖子缓缓滴下来。

    少女觉得，他帅呆了。和那晚他主动的样子，一样帅。

    他开门，杀掉了邻居。

    哥哥把三具尸体拖进来，跟少女说：“你不是喜欢鸭子吗？你喜欢把人都变成鸭子。”

    少女点点头。

    他们拿出那个毛绒大鸭子，把里面的棉花都拿出来，哥哥把邻居的尸体像剁肉沫那样。成了一摊碎肉之后，把这些塞进了鸭子里。丢到河中。虽然没有浮起来少女很失望，但她看到哥哥，就觉得高兴。

    之后，他们放火，烧了村子。这是少女的主意。

    在村子房子最密集的地方，点了火。

    少女看着熊熊燃烧的火，说：“哥哥，总有一天，我也想把你变成鸭子。”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24678……

    少女唱着。

    然而，哥哥却把她推进了火中。

    应该是，恐惧的，惊慌的，精神失常的，对，哈哈哈，把她推进了火中。

    ［5］

    我听完她的故事后。还能接受。因为我其实早就有心里准备。

    这个死大胸女，我就知道给我安排的不会那么简单。

    但说实话，这个故事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有点慎人。

    我看她的眼神，其中更多了几分冷酷。

    但我已经习惯了，我不是心里辅导，我只是调查原因而已。我这样提醒自己，即使她是个少女。

    但……这个少女，身上有着那种连环杀人犯的气场。对生命已经没了任何怜悯之情。不过，他父母对她估计也没有怜悯。

    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她站在我面前拿着刀全身沾满血的样子。滴血的刀，在血池中掀起阵阵波澜。她用冷漠的眼神，瞪着我。从那眸子中仿佛不断射出尖利的刀。就这么静静瞪着我，直到我倒下去，倒在血泊中。

    我靠……

    眼前又转变成平和的小村。

    “怎么样？”少女转过头来，笑嘻嘻的问我。

    我对她的态度和刚才截然不同。

    “恩，了解了。”这样的话会让我心里更冷静。更像工作的样子。

    她的叙述中，是被烧死的。和文件上的是一样的，但也不一定是真的。

    不过她刚才浮现在我脑海里的画面，的确把我震住了。

    接下来，小村的另一个地方。就是那个大叔了。听听他的叙述。

    大叔坐在河边，拿着竹竿，无神赶着鸭子。

    我像面瘫一样，和他随便聊了几句，然后就直接进入主题。

    他开始叙述，自己的死亡记忆……

    ［6］

    我一直生活在这小村子里，养了一群鸭子。我经常看见最南边偏僻的那家小姑娘，来我河边看我养的鸭子。我和她也短暂交流过，她十分不友好。但提到鸭子她很高兴，她说想把人变成鸭子，自己也希望变成鸭子。

    听起来很天真很可爱的想法。但那家人不好交流，村里人都和他家不来往。也没人关心他家的事。

    但我还是知道一些事。有个年轻小伙子，每天去县城上班。经常和那家的女主人吧，应该是，密切来往。估计他俩是那个……那个啥了。

    不知道小伙子怎么会是这样的口味，那家里男人知道不得打死他。

    但他和那小姑娘来往更要密切一点……哎呀我也说不清，我也管不了，对吧。

    有一天，我寻思着，给他们家送只鸭子过去吧。也好交流一下。

    但我过去的时候，站在门口。他们家大门开着的，估计是没想到会有人来吧。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看见了，那个年轻小伙子，正把那个小姑娘的头扭下来。那姑娘好像已经死了。然后把姑娘往一只毛绒鸭子里塞。

    我突然想起那姑娘说的自己也想变鸭子的话。吓了一跳，一不小心叫了出来。他发现了我。我得跑哇，他拿着刀，刀上也全是血！

    我跑到小河边，准备右拐去人多的地方。谁知他已经追了上来，一刀砍在我手臂上，然后我踉跄几步，就摔进河中。

    这下也手也快断了，游不了了。

    就……就应该是淹死了。

    ［7］

    我认真做好了记录。

    他的记忆和文件上一样，是淹死的。那这样，两人的记忆都相同，这不就结束了吗？

    但我意识了过来。他们两个人是有联系的。这个大叔应该就是邻居，那个少女故事里的送折磨工具的邻居。

    而那个少女，就是大叔口中的想变成鸭子的少女。

    然后，剧情截然不同。

    其中，有人的记忆有偏差。

    我很快就发现了，少女的故事里，邻居被分尸塞进玩具里。而实际上，他在文件上的准确死因是，淹死。

    所以，我先得去问少女。

    ［8］

    我原路返回，那座石桥和她仍然安静的呆在那。

    我听见了她的歌声。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24678，咕嘎，咕嘎……真呀真多鸭，数不清到底多少鸭……数不清到底……多少鸭……”

    我刚刚走上桥，突然感觉热浪滚滚而来。少女望着的方向突然火光冲天。

    整个村，全部燃烧了起来。

    “数不清……到底……多少鸭。哈哈哈……哈哈哈……”她突然笑起来，接着跑开，站到最近一栋燃烧的房子前。

    “嘻嘻。”

    她冲了进去。

    什么情况？！

    我动不了。只能看见火焰在空中飞舞，就像一条火龙。天空被染成一片火橙。那火离我越来越近。

    我此时发现，河水上面飘着无数的尸体，他们顺着河，缓缓的飘着。烧焦的味道蹿进我的鼻子。

    我陷入了回忆。

    ［9］

    那天，我在村子里漫步。今天休息，不用大早上赶去县城。

    我在桥下，听见了歌声。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我循着歌声，来到上面，看见一个穿着脏兮兮的少女正看着河里的鸭子。

    我遇见了她。她比我小几岁。

    但交流了很久之后，我爱上了她。一个少女。

    那晚，我把她带到我家。

    但我发现了，她身上的伤痕。

    她全身赤裸的站在我面前，我没有一丝兴奋，只有惊恐和愤怒。

    我质问她，用非常严厉的口气。她才支支吾吾的说出来。

    她被父母虐待了。我决心要帮她，因为她爱我，我也爱她。

    我收集了一些证据，准备去告发。

    但她有一天突然找到我。说她已经忍不住了，已经把他爸妈……

    杀了。

    我来到她家，看见了倒下血泊中的两个变态。还有看起来无比平静的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平静的说：“你帮我处理一下。”

    我虽然不知所措，心里也异常的难过。但我是爱她的，我……得帮她。

    我正愁怎么处理尸体，蹲下来查看时。我才发现墙角堆着各种虐待的工具。

    而她的父母，也被她鞭尸了多次。

    可怕……

    然而，一个人的声音却让我从如何处理尸体的思考中醒过来。

    是一个大叔，他拿着棍子指着我，大吼道：“你在干吗！？”

    我看见她躲在大叔后面，畏畏缩缩的样子。

    “就是他杀了我爸妈。”

    我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她现在的样子，可怜巴巴的。和刚才的冷酷完全不同。

    她……为什么……要陷害我……

    为什么要这样……

    “等着，我马上报警。”大叔安慰着少女。

    我……

    “他还想要强奸我。”少女继续说。

    我瞪着她。

    她笑着看我。

    我的感觉有火，直接蹿到了头顶。大脑开始发闷，心跳快得不正常，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我为什么会爱上她。

    “真是个变态。”那大叔拿着棍子，感觉正义到不行。

    然而他不知何，他身后的可怜家伙……是多么恶心！

    我冲上去，大叔的棍子我一掌撇开，打在我身上毫无痛感。

    我一刀砍在他左肩。

    他也原形毕露，惊恐的跑开了。

    刚刚不是还一脸正气吗？！去死吧！

    我追他到河边，再砍了一刀。他失足掉进了河中。

    我看着他在水中扑腾，怒气稍微灭了些。

    但，还有个……

    刷……我感觉背后有个尖锐的东西刺进了我的身体。

    我看见了拿着刀的少女。

    她缓缓走过来，朝我胸口刺了一刀。

    “我知道，你背叛了我。”

    她……在说什么……

    我没有反击，而是茫然的倒了下去。

    她骑在我身上。

    “对不起。我会把你变成我最爱的东西。”她说完，把刀刺进了我的脑子。

    ［10］

    我也是这其中一员吗……

    我恢复过来，看着宁静的小镇……刚刚的火光还有少女的投火自杀……是什么呢？

    这次，是我要给自己分析死亡的原因吗？我的回忆……也不一定全是真的。

    这不是事件的真相……可……

    我……不想做出决定。即使我知道结果。

    我看着旁边的少女，正朝河扔石头。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24678……”

    我不想知道真相了。

    我只知道，是罪恶的人性造就了罪恶的我们。

    “咕嘎，咕嘎，真呀真多鸭。数不清到底多少鸭，数不清到底，多少鸭……”

  【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这里是一只高中生，还有很多不足请多指教！！(๑＞ڡ＜)图瞎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