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介来自山西晋南,出身土老帽的家伙,自打记事开始到如今的人近昏黄,半截入土的土老帽儿,一日三回的“填肚子"(农家嘴里的"吃饭"),不论是面对捞面干面还是烙饼热馍,都喜欢在碗里加进一撮葱花丝,一点芫荽末,二者都是越新鲜越好(尤其是后者)。如此一来,在口味上获得满足,咂摸品味甘醇丰厚的同时,那丝丝点点的青绿,也让人眼前一亮,食欲平添,仿佛驾在车辕里的毛驴遇到雨后的青草,一股奋然的生命力遂通过舌尖和齿缝,经过喉咙,注入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之后在命运的旅程里埋头向前······
兴许是长身体时恰巧家中贫寒的缘故吧,从小萝卜头到半大小子期间吃肉不很多,像什么牛肉丸子呀,酱肘子呀,葱爆羊肉呀等等,都老大不小了尚且不咋认得,只在亲友或邻居街坊的事儿上吃一点。按说吧,那么个年龄段,见了肉就像小狗见了骨头一样,一咬一回合,一吞一咽,一块肉就下肚了(小朋友大多如此),而自己呢,则需配合点芫荽葱花,否则淡而无味,难品美味。
犹记生产队时期,村里每个生产队都各自有自己的菜园子。若分菜,种菜老汉便敲钟通知,好些时候便是趴在窗台上看小人书的自个儿拎个菜篮子去。怪诞之处在于,每至菜园,自己那一双眼睛便自然地瞄到芫荽畦里,那不是下饭的菜,而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妮儿,因为整个菜园里没有比它们更青嫩的了,从脸盘到身段,从发辫到裙摆,都仿佛某位著名画家刚刚撩下笔的画幅·······这也是自己至今总在自家住所的阳台上种着一盆芫荽的缘起吧,宁可没有那些世俗的花朵。如此一来,陋室里一年四季都会弥漫丝丝缕缕的自然香息。
当然,也可以想象得到,在对芫荽味儿不咋感冒的鼻腔里,芫荽只是一抹憨憨的味道,有它不多,没它不缺;即使被无视甚至被嫌弃,它依然孤芳自赏,清香如初,特立独行,不苟于世。
芫荽,又名香荽、胡菜、原荽、园荽、芫荽、漫天星、香菜、延荽、添菜等。
据来自于唐代的古籍《博物志》载,公元前一一九年西汉张骞从西域引进香菜时,初名为胡荽。到南北朝后赵时,赵皇帝石勒认为自己是胡人,胡荽听起来不顺耳,下令改名为芫荽。
哎,还真是,若果还是那个“胡荽”的话,胡天胡地,胡言胡语,胡思胡想,胡做胡来,怕是是进不了咱这双“法眼”的。
李时珍《本草纲目》中介绍:香菜可消谷,补虚,治五脏,能耐不可小觑。许慎《说文解字》中介绍:“芫”字为“鱼毒也”;“荽”字为“香口也”。中医药认为,芫荽性温味甘,能健胃消食,发汗透疹,利尿通便,祛风解毒,滋养正气,利于健康。而现代研究发现,香菜之所以香,获得“香菜”的美名,主要是因为它含有挥发油和挥发性香味物质。
香菜因带有刺激的特殊清香气味,被道家列为“五荤”之一,并被当作驱邪镇鬼的法宝。例如,将香菜和酒煮开,洒在受惊吓的小孩身上,便无大碍了。
总之,芫荽花亦药亦食亦赏,一抹素雅芬芳了尘烟,点缀了四季。杨绛先生曾说:人生好比香料,捣得愈碎,磨得愈细,香得愈浓烈。如果有一种平淡的味道,从容坦荡,在人间烟火中散发着浓烈而细致的馨香,那定是芫荽花香。
前不久,回了一趟数年未曾亲近的农村老家。渐近时,但见村舍外,古城旁,田地间,阵阵细细浪扑来,是芫荽花房上米粒似的绿色的小花苞开始抽芽。放眼望去,如在仙境,芫荽们仿佛坠落凡尘的精灵,星星点点,零零碎碎,如珍珠般圆润晶莹。夏风吹过,摇曳生姿,温婉多情。时逢雷雨落后,全部开出细白微紫的、淡淡的小碎花。清清凉凉的芫荽叶疏花细,花中生花,五朵环抱,精巧秀气,每一小朵都如抚风拂弱柳,含蓄而内敛,悠然而自在,散发着清清淡淡浓郁独特的芬芳。
芫荽,芬芳了尘烟,点缀了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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