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而不伤的哀

【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夜半从滚滚雷声中醒来，睁开眼天旋地转。赶紧闭上眼。窗是开着的，风吹到脸上，感觉有丝丝凉意。浑身无力，嗓子还在疼，鼻子的沉重感还未消退。近段时间鼻炎不知怎么又犯了。早晚清洗也无济与事。这伴随了我几十年的疾患在犯病时常令人焦虑。但如今这焦虑也是无力的。

  慢慢起床，扶着墙扶着门走到饮水壶旁接了杯水喝下去。似乎好点了。又慢慢摸回去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这是到生命的终极状态了吗？可是我好像也有心愿未了。曾着还能动弹，必须要着手处理这些事情，不能再拖了。时日所剩无几。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一段旋律……锦书送罢蓦回首，无余岁可偷……而我还在颠沛中，已无余岁可偷，不觉哀从中来。哀，哀而不伤的哀。  也是好笑，每每身弱之时，便会想到最后的归宿。  说到颠沛，有的人皮囊在颠沛，有的人灵魂在颠沛。我的颠沛，似乎一直与妄念有关系。从古到今，生命对于归宿感的追寻至始至终没有停止过。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有它自己的位置。有人指向物质，有的人指向权谋利益，有人指向心灵，有的人则认为死亡才是归宿。

因为身体的不适，一夜辗转。早早起了。头晕的症状似乎缓解了许多。床边字纸楼里的纸巾已经堆满了，鼻涕眼泪还在不断地流，不断擦。嗓子冒火。吞咽困难。必须要去医院了。先是去了北海市第二人民医院。好在北海就那么大个地方，医院也近。人没力气，就打了车，几分钟就到了。问了导诊台小姐姐，说明病状，她说你先挂个急诊吧。去到急诊科，医生问诊后说：你去挂个耳鼻喉科吧。不行你再过来。又去挂号。到了耳鼻喉科，医生说：你这说了好几个问题，先去眩晕科做个检查吧，再来做耳鼻喉检查。我一听当即就气馁。这折腾来折腾去的，不知要多久。人受罪不说，关键是钱也受罪。算了，还是去看中医。在医院门口等车，遇见一女子也等车，她开口问我去哪里，我说去中医院。她说我也去中医院，我们同路。也是巧，她也是挂了耳鼻喉科烦了那些检查才转道要去中医院。她的症状和我差不多，治不断根的过敏性鼻炎，经常头晕目眩，肩颈疼痛。不同的是她有多处结节。肺部结节，乳腺结节。我没有。我是个不爱怄气的主，但凡生气也会在短时间内释怀。一路上她竟与我聊起她的两段婚姻。最后她说：“和陌生人容易沟通，所以才说了这么多，抱歉！”我理所当然表示理解。可是并非所有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都可以打开心扉，难道我是一个拥有被倾诉体质的人？其实太过共情是一件辛苦的事。但如果是家人朋友或者闺蜜那又不同，来自他们的倾诉却是一种温暖。试问这世间，有多少人可以把心事全部告诉你？

去中医院拿了十副草药。回家慢慢泡药，煎药，满屋子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这香味让人安心。我守在灶边，看着药罐子冒泡泡，仿佛岁月静好的样子。  喝下药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发烫，找来体温计量一下，38度4，还好，也没那么严重，只是觉得有点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又躺下。

  队友发视频过来的时候，我还在沙发上躺着。见我的样子，他说：好象很不舒服？

——发烧了…

——那还不去打针！快起来，天都要黑了，你不去打针晚上一直烧怎么办？一个人在那边，这咋整？叫你平时多喝牛奶，买些鸡鸭鱼肉来吃！每天按时吃饭，菜每天去买，当出去散步。吃新鲜的，增强免疫力。一搞就病了…总是熬夜，整那些没用的。……队友又开启了他一贯的唠叨模式。

——好的，我马上起来。

  想起来周美女曾经聊过附近有个值得信赖的诊所。就给她发条消息，叫她发个诊所位置给我，好打车过去。她回我：我送你。我说不用了，你忙，不影响你做生意。她回我：没事，你在楼下等我。之后她便不再回我消息。我想着估计是推辞不了了。  我下楼，周美女和她的先生已经驱车到了。我无法表达心中的歉意，只说了声辛苦你们了。到了诊所，周美女的先生驱车回去，周美女则执意留下来陪我。来到医生面前，医生问我：四十几了？本来想回答他：我有那么老吗？但觉得自己开玩笑的力气都没有了。老老实实回答了他一系列的问题。医生安排给我输液。又叫周美女去给我买吃的。

  打针的护士很细心，她怕我吃东西不方便。开始扎的左手，试了几下不行，结果后来还是扎了右手。周美女给我打包来了肉丝粉，她搬过来小圆桌，打开放好在方碗里，又把筷子递到我手上。怕我不方便吃，又将桌子往我跟前挪。我怕耽误她店里的生意，又催她回去。她说：“没事，我也累了，想休息一下，正好陪你聊聊天”。她说最近店里的生意好些了，忙不过来。也累。想招人也招不到。她苦笑：现在的年青人不找工作的吗？

  遇见周美女也是偶然。一日无事在商场闲逛，走到她店里洗了个脸就上瘾了，一发不可收拾。周美女看上去安静温柔，她的能量场无任如何是看不出来的。但她的手在我脸上，额头，肩颈，背部用过的力，我才感觉到她体内的能量。洗脸的时候，周美女会和我聊很多。她的童年，她的少年，她的婚姻。生活中的小烦恼，以及她的用力挣扎。我曾经打趣她是不是和每个顾客都有这样和谐的状态？她立刻否定，说：“哪有！话是要说的，不可能全程一两个小时不说话。有的也就问下力度够不够呀，舒适度呀这些”。

  两个多小时打点滴的过程，在我和周美女愉快的闲聊中一晃而过。中途不停冒汗，周美女示意护士小姐姐找来纸巾也是不停擦。出了汗，虽然浑身乏力，但人感觉轻松好多。嗓子也不怎么疼了。周美女发消息叫他老公来接。并说明天继续送我来诊所。送到小区门口，我下车，看他们驱车走远，心中甚觉温暖。

    我相信在某个层面相同频率的人会相遇，就产生了共振。生命的曲线纵横交错，纷纭繁复。长长的一生里，遇见，这件事情，也不过是某一个起心动念的瞬间。即便是身边的人，或者心里的人，他们都有各自的生命轨迹。但是，那些遇见的瞬间所呈现出来的温度，却弥足珍贵。所谓人间值得，莫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