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2020年3月,梅度过了自己27岁生日;
新闻已被新型冠状病毒(2019-nCOV)的消息覆盖了43天,媒体们再次题着主席“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意识,可她觉得自己还是独自一人。
一个多月居家的生活,没有改变她对外面的向往,似乎人的改变从不是时间的问题,而在于那段时间下是怎样的人生。
夜晚因孤独而漫长,自己与自己相处并不愉快,浅睡让梦与回忆混杂。
照片记录着自己与时光,忘记拍摄的那个谁。
屏幕的光温暖着黑夜,也温暖着梦。
【手机】
2018年4月,拉萨。
车窗外尚无绿意,但高原的阳光格外强烈。蓝的天,白的雪,枯黄的山,映入无色的冰川融水。开阔的视野随山间公路急转,天边看上去并不遥远。
车内同行的伙伴兴奋地拍照、聊天,梅却想着刚丢掉的手机——或许,它想永远留在这片高原,而自己,总要回到来时的地方。
照片、通讯记录、熟知自己“用户画像”的应用,梅一点点想着自己都丢失了什么,但真正“丢失”的,是那些连丢失都意识不到的东西。
所以”遗忘“应该是一个相对概念:有人记得,才有人遗忘;有人遗忘,因为有人还记得。
近期似乎没什么好的事情发生,去年底离开了烦心的职位,但生活仍未从一团糟糕中走出。
缓慢的行程,遥远的拉萨。她不知到生活什么时候会好起来,但心情,总要先好起来。
暂且,都丢掉吧。
【尘埃落定】
梅初见安歌的时候,心跳的很快。
在高海拔的拉萨,血氧可能低于90,提着行李走到青旅”尘埃落定“,气息变得沉重。
相对于标准化的酒店,青旅更像旅行的一部分。墙上住客们的留言,客厅五湖四海的语音,厨房锅碗瓢盆的烟火,洋溢着地方民俗文化的”地气“。
初遇的旅行者们,总愿意用最大的善意互相温暖。这似乎是一种难以在日常捕捉的潜在诉求:这个世界很难说是善良的,如果可以,或许人们更愿意善良。
客厅,梅披着安歌的夹克,倚靠沙发扶手,手捧热茶:”没那么冷了“。
安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种甜茶喝的久,会很香“。
”常来这住?“
“工作关系,来出差时总住这里几天,都能当‘导游’了”。
“这边温差大,睡觉时记得开电热毯“ 。
“光着脚不凉么?”
梅双脚伸到安歌的腿下:“现在不凉啦”。
这里的一切,都像藏系风格的毯子一样陌生而温暖。没有再想过去,没有关心未来,伙伴们讨论着明天吃点什么,新手机的电量已经充满。
“安歌,你会唱歌么?”
“我会做饭”。
“晚安”。
【日出】
梅从睡梦中醒来,微凉的空气让她快速清醒,手机屏上现实的阿时间是6:50am,窗外,天还没有亮。
梅靠床坐起,刚才的梦已记不起,但仍有一份情绪在延续。
那该不是一个开心的梦。
揉揉脸,静静的等待日出,就像等待一位久别的朋友。沈阳—拉萨,东经32°/北纬12°的跨越,是星球运转145min时差的日出与日落。晨光在大地上奔跑,暮光在半球外消散。
即使多云,天空依然在7:20am明亮。无论这个世界发生过什么,这似是一种巨大的安慰与包容,又似是一种绝对的冷漠与孤独。
有台词说,真正的速度是看不见的,就像风起云涌、日落月升……就像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爱上一个人。
洗脸的水有些凉,梅紧紧的闭着眼睛,日出的缓与水流的急交织融合,她想对身边的人说:嘿,那就是时间呀。
【神与人】
布达拉,意为观音菩萨的道场。
游客如织,梅缓缓登着布达拉宫的石台阶,艰难呼吸。
这里是藏传佛教的圣地,传说、信仰、政治都在此不断融汇,见证文明的发展与变迁。现在,大家都能站在红山之上,晒着暖暖的阳光。
时间自在菩萨在红山之巅俯瞰世间,释迦摩尼十二岁等身像安座于大昭寺涤荡佛心,神山冈仁波齐等待着转山的信徒。神明的神圣与信徒的人心,让人间与神界并存。
梅坐在石阶上,她无法感知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安歌说“神与人交于人心”,梅无法走进别人的内心,只在很少的时候,知道自己心里有些什么。
神,陪伴了人类文明的悠悠岁月。
梅心里没有神,让神归于神,让人归于人,让自己归于自己。
【文成公主】
20:24pm,夕阳在云霞间暂别。21:30pm,露天演出的《文成公主》开始。
台上表演着千百年前的故事,光影与旋律渲染悲喜。但梅并不觉得那是一段爱情。
十六岁的文成公主从长安出发,历三年到达拉萨。眼前的表演遥远而陌生,纵向的历史叠杂着各种情绪,无法展露于任何面容。
静坐的梅,仿佛容颜正随风老去,时间只有一个方向。
二十八岁的文成公主,是否也会在某一个夜晚,感觉有点孤单,有点冷。
剧场出口,安歌已在等待。回程路上,梅买了一条披肩,他说很好看。
【厨房】
23:40pm,青旅停电,老板在群里发消息:大概半小时修好。
厨房,安歌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照明,电磁炉上煮的面还没有熟。
“之前你发朋友圈说饿,可这下炒面做不成了”。
侧着点光源看去,安歌的脸并不真切,似乎时间已经停止,世界也瞬间安静。梅想说点什么,但却不想打破这样一份突然而至的温柔。它来自熟悉的黑夜,将所有的不熟悉都掩盖。
“先回房间,等来电了再想办法,应该很快”。
安歌再次喊梅下楼的时候,供电还没恢复。
客厅的桌子上,有两根蜡烛,一盏酥油灯。安歌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半块披萨。
“一起吃”。
烛火的烟味,混杂披萨的香气,随灯火的摇曳浓淡,是梅再那一刻的记忆。
“冷么?”
沙发上,梅双腿抵再胸前,仰头咬一口披萨,口中的温暖,仿佛回到十八岁与他周末的晚餐。那时候学校广播前的背景音乐,是孙燕姿的《遇见》。
“听见 冬天 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告别】
早上梅醒来的时候,安歌已经出发返回西安。微信里,有安歌拍下的照片:梅在望着烛火发呆。附字:轻吟浅唱。
收拾完昨夜用到一半的厨房,梅也拍了照片发给安歌,附字:干净滚蛋。
几天后,去往成都的火车上,梅与另一个同车的人聊天。回程的路显得漫长而无聊,终点不再有期待,此前“逃离”的一切,需要再次重新面对。
她还是她,出行前后没有任何改变,如果可以,她愿意永远都在路上。
聊天舒缓着一份焦躁,她开始熟悉对面的男生,从白天,到黑夜。
晚上,梅梦到自己变成一粒尘,飞的很高很高,不知飘去何处。
成都,梅删除安歌的微信,那是对拉萨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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