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有一抹蚊子血,她很好奇,那只蚊子是怎么被打死在天花板上的。
单调的空白,奇特的红色,淡黄的灯光,还有持续的寂静。从下午五点下班后,杨丑便一直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地盯着天花板。这漫长的注视下,眼睛和大脑有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把自己和世界慢慢割裂开来。
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又清楚地体会到一种存在的违和感。
这是杨丑的习惯,不仅仅是盯着天花板,点餐的时候注视来来往往的人群,周围的嘈杂会一下子清晰又遥远,明明知道自己存活于世,却与人群相隔甚远。这种违和感会一次次浮上心头。坐公交车的时候,抬头看天的时候,只要自己安静下来,这个世界就会一分为二,一个是她,一个是她以外的世界。杨丑很好奇,这是一种多么别扭又多么令人上瘾的感觉。
她很排斥那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却又很享受违和感中的存在感,那是忙碌生活里唯一能够感受到呼吸和心跳的时刻,尽管夹杂着一点我和世界毫不相关的悲哀。尝试的次数多了,她甚至会怀疑,自己不过一抹游魂,一座孤岛。
杨丑曾经是别人眼里的怪胎,大眼镜,干黄没有色泽的卷发,总是低头走过一个个小团体,做什么都是独来独往。也不是没有过伴,只是铁打的杨丑,流水的朋友,曾经一起走过图书馆和食堂,但是她们最后都走向了她的对面,因为她很无趣,说话很奇怪。
这些嘲讽和离开曾经一度击溃她的自信,一度让她难过不已。工作五年后的杨丑依旧独来独往,把过去的灰暗都抛到了脑后,可是今天她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蚊子血,好像又想起了那段日子。她暗想,也许是潜意识里不愿意把自己放在一个被割裂的状态,才会回忆起那种不愿被割裂的不甘。
可惜,她只差一点儿就成功了,一点点的难过只维持了几秒钟又飘回到她以外的世界去了,存在感之外的情绪对于她来说都变得违和起来。曾经萦绕她的灰暗,原来在多年之后都变得渺小,都变得和今天毫不相干。杨丑突然觉得无趣,她从过去自认为的幼稚,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岛。
她变得不在乎任何事情,只要有超脱的那一瞬间,再繁琐的东西都会一下子变得简单。在复杂的世界,她一安静下来就可以变得简单。
“滴滴滴”闹铃响了,她不知不觉已经睡过去了一晚。整个城市还在清晨的寂静里沉眠,打开窗,清风又送进来面包的香气。杨丑整理了她的长发,挑了一件亮色的长裙,她还是得笑着投入工作,去看看这个跟她毫不相干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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