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睛

作者: 傻强 | 来源:发表于2015-03-13 15:20 被阅读41次

    从城市的电视塔正东方斜望下去,是一片黑压压的森林。目力所及,森林的边缘处,有一座20世纪八十年代建造的18世纪风格的教堂。我其实不知道什么是18世纪的教堂。再由背面看去,是一个房屋大都不超过2层的片区。我就正住在里面,待业。

    房租恰好能够不影响我的生活。从某个角度来讲,房租的高低决定了生活的激情。正是这个原因,我每天几乎不怎么出门。出门是人手混杂的闹市景象。我不是讨厌热闹,但我不爱用冷漠去凑热闹。每日清晨我都是因为无数自行车铃声而醒来。每天晚上都是在大量串串香的味道中昏迷过去。

    在两个月前,我还有个满不错的工作——在家待业。由于两个月前的那个晚上,爷爷告诉我我应该不要在家里混着。于是我决定出来混。我偷了奶奶存了两年的退休金,本打算去外地打工。但考虑到农民工工资时常拖欠,于是我跑进城里,决定先住下再说。结果两个月了,还没说出个什么来。

    很多人的很多话,我都不怎么记得了。我最能记住的一句是四叔告诉我的:我们的条件不比别人,所以没有条件享受。我甚至记不得四叔的样子,但这句话我确总是记得。一个人要想记住一句话,就必须和那句话的意思反着干。我是这样想的,我也是这样享受的。

    屋子里有一台长虹最火的时候的21寸彩色电视机。我每天就开着它,看着它,不管什么节目都看,不管什么女主角都去喜欢。对我自身来说,生活没有节目,也没有女主角。我能在现实中感受到的女主角是前大门食品店的大姐。她有长长的头发——而且很粗,就象是一根檀木。我不喜欢说别人的脸,所以请自己想象。我对她有很好的印象,因为她的店里只要你想买,什么都买得到。譬如高尔夫球棒和拳击手套。总之,你要什么,就有什么。店的名字叫金大通副食品店。金大通是大姐的名字。她在家里排行老大。从金大一直排到了金六,全是女娃。金大通的爸妈不干了,他们一气之下彻底玩完。于是金大通一人把五个小妹养活了。这不得不说是个医学和社会学的奇迹。因为那年她才6岁。我很喜欢去她那里玩,她人很好,可以让你随便玩。我最喜欢的是玩堆积木。这是一个考手艺的项目。每次我堆到还差几个的时候就会晕倒。金大通每次都把我扛在肩上,大声让邻居们知道些什么。大意是要和这狗的后代的祖宗吃禁果。邻居们也很配合,都喜欢站在各自的家门口,挥舞双臂,意思是鼓励她和我祖宗偷吃禁果。我有些困惑,这种乱伦的契合怎么在和谐社会这么受欢迎。然而,生活是没有答案的,有答案的是自己,不晓得这又是哪个傻子说的了。

    总算熬过了最初的适应期,大伙也都熟识了。尽管仍然有很多人对我很不屑,但比初来时的全然受挫已经好很多了。他们看我整天在屋子里蜗居,就认定我屋子里有女人。后来被一个好色的胆大之徒证实了没有之后。他们又认定我屋子里有狐媚儿。还说我脸色差是阳气不足所致。对于这些想法,我都点头加以鼓励。

    一个没有风和月亮的晚上,我按下电视机的开关,当电视机屏幕黑下去时,我仿佛看见了一双眼睛在里面。凶狠地看着我。要将我的一切全吸进去也未可知。瞳孔逐渐扩大,然后眼白充满了整个眼球。我全身都缩紧成一团。就要窒息了。我试图闭上眼睛,但一切不听从控制。屏幕上一直显赫着那双白眼。仿佛刻在了屏幕上慢慢回放,全是白眼。

    等我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屋子的门开得比它本身还大。我看见我自己躺在电视机前。眼珠睁得象眼睛。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看得见我自己?而且如此近,如此清晰。

    我跑到镜子面前,然而镜子没有任何反映。我大概是死了吧。我这样想着。然后几个不出人命绝对不会来的警察叔叔来了。我肯定是死了。然而我却可以在死的一头看见生的信息。我死了。我死得不清不楚。并且永远不会因为这几个警察的调查而清楚。

    不知怎么,我丝毫没有痛苦。相反是一种梦幻的快感。

    仿佛可以纵身于男厕所和女厕所之间的快感。

    如此说来,死了还是很幸福的。

    我是怎么死的呢?

    或许死人生存下去的目的就是找出死的原因。否则死只会是生的延续。等日子久了,痛苦与失望就会铺天盖地的袭来。对于死去的灵魂而言,找出死的原因是去天堂的钥匙。否则只能继续沉沦。很多人说天堂不装防盗门,那找出死的原因就是去天堂的桥梁。总之,我必须清楚我是怎么死的。

    我是怎么死的呢?

    显然是有人从身后勒住我的颈杆,把我活生生勒死的。是谁。我开始从回忆里提取信息。莫不是金大通不成?难道她因为烦躁我堆她的积木,一气之下,把我杀了?我爷爷?我爷爷是个手无缚绳子之力的老头,他显然不可能有力气来把我赶尽杀绝,尽管我偷了他老伴的退休金。小红?小红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前些年做了变性手术。把小洪改成了小红。小洪在还是男人的时候很是个男人。他喜欢打架,喜欢女人,喜欢喝酒。总之要好男人就好男人。他变成女人的原因是他下海去打工时被骗去当了鸭子,并且发现鸡比鸭更找钱。于是在他凑齐了手术费用后,就去深圳第二整形医院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至少去了500根脚毛,也少了很多胡子,连喉结都小了好几厘米。声音也变细了很多,关于声音,我觉得是他小子装的,要不然不可能唱歌的时候还经常冒个刘欢来。坏处就在于不能吃直径超过一厘米的东西,这点很麻烦。后来经过我们的一致拍巴掌认可,鉴定结果是他的喉结被塞到了食道里。小洪成了小红后找钱快了很多。她天生皮肤白,又有骨感的身材,得到了深圳众多市民的认可。我的初恋便是同它发生的。那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我正读着高三毕业班,并且没有人喜欢。很空虚,很寂寞的时候,她从深圳回来了,带来了我最爱的针头和人民币。我记得那晚是个很正常的夜晚,我的眉宇间也没透露出什么什么气,总之一个普通的夜晚。我看见一个酷似小洪的女孩在河边拖着个大箱包。于是我走进了去看她,发现太象了。尽管她胸部高高翘起,尽管没有了喉结,但这并不能改变她的名字叫小洪。然而我还是不敢打招呼。当你不敢和你想打招呼的人打招呼时,就假装无意地靠近,让别人跟你打。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细数了那些没有共同回忆的日子。渐渐地,我喜欢上了她,或多或少,这是一种空虚和寂寞的表现。在那个村头的厕所里我紧紧抱住她,不管她是作为男他还是女她,她害羞的低下头说:看你是哥们儿,这次就不收钱了。于是我傻傻地点头,用唇去亲了她的嘴巴。她的假胸部紧紧地夹在我们两之间,似乎就快要被夹掉了。日后想起这件看似很安逸的事,我只能想起四个字:我的初吻。和她分手是必然的事情,无论我身在纽约还是加德满都,必然的事。不是因为没有爱,没有爱的恋爱多的是。是因为没有满足感,就像高度近视还不带眼镜的人逛街一样。我善意地告诉她,我们还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她打断我说她知道,男人都这副德行,并告诉我她当男人的时候也一样,玩过了就撤,爽过了就走,野性过了就装纯,这是极其正常的。于是,分了。照这么看来,她如此的平静是不可能现在又来报复我的。并且她也不在是小孩了。关于小孩的判断标准是当我们在床上想我们爱的人的时候,一只母蚊子飞来缠绕着我们的时候,所有的思绪都会被打断。我在读书的时候和没读书的时候都是这样,现在这样,将来说不定也是这样,主要是我学不来那样。很多人都跟我一样,有一样就不为其他样奋斗。

    要么一样,要么其他样。就一样。一样就够了。

    字打到这里,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我死的原因了——我累了,我疲了。

    然后,我会去天堂了。毕竟任务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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