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控诉》一篇中,彼得彻底地将每一个理所应当的句号质疑到观众心里,每一个条理的细节、看似顺利的“是”都引发观众反思。于是最否定的莫过于肯定的,最可疑的莫过于合理的,于是观众被代以一个个“我”这个代词,“我”们千人千面,我们还是“我”们。他在一个个短小的句子中绘制了不同的生活的细节图景,再由一个个图景连结起众生,但这一个个冒犯的行为中,那些是彻底反叛的“我”,那些是疑惑的“我”呢?
我变化了,变化变化了过去的我,过去的我一直变化着变化我,变化塑造了我。我不再是应该是的我。
《骂观众》以颠覆传统戏剧演出的方式——空空的舞台上不存在布景、道具、化好装的演员、设置好的时间、作者的意愿,只有四个说话者。四个上演语言艺术的说话者不断的反驳本应有的形式,强调与观众共处的时间的不可伪造性、持续性、真实性,申明这部戏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引导观看这部戏的观众反身观察自己。因为戏已经不是以被观看的形式上演,而是舞台上的戏来观看以观众为媒介的世界,正如“世界如戏”,观众此刻成为了被观看的,观众在观看由舞台上的“我们”引出的被观看的“你们”。
它骂了观众前往剧场的形态,嘲笑了观众看戏剧时张着嘴巴的呆滞,骂了观众离场的熙攘,然后在骂声的最后来了一点段对整个你们的厌斥,对整个如戏的世界的酣畅淋漓的痛骂,以告背后这位静观世界的独立者,他窥探的透彻,他对虚伪的一切形式的厌弃。他骂在标准和秩序下无脑随流的傻货、自以为是的家伙、饭桶、东西......你们。很难不感叹他的观察力,在他笔下展开了细致的姿态、神情、声音的、静止的、没有的、有的、不真实的、真实的现实。在最后的离场时候,四个说话者的注视,扬声器里尖锐的嘶吼,狂野的激情,意示它希望诫醒你们的意图。彼得是关怀的,但他仍然在骂中独行着。
《卡斯帕》践行了彼得非传统戏剧的风格,时刻提醒观众所观所看的主体,一场掀起自省的戏剧开始真正上演。然而它的表达较之于控诉和骂是隐晦的,卡斯帕由非正常非有序转变为正常有序顺从再到不解疑惑和被撞倒在帷幕之后的退场,整个过程伴随着教导式的场外音,通过卡斯帕与日常的物品——桌椅鞋带衬衣等之间的行为与互动抽象地表达出来。这个指令性的不可反驳式的场外音试图指引卡斯帕如何摆桌椅穿鞋带系扣子,如何学会去定义,如何变得不言而喻,如何懂得秩序,如何善,如何美,如何用言语填塞所有空虚的东西。但卡斯帕无法控制地固执着,尽管他在不解中分裂,痛苦,在模糊认识的下陷崩塌中自窥,直到不停地叨念山羊与猴子,他还是本质的,还是想着成为那样一个别人曾经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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