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边缘草
2017年9月11日,周一,小军请了半天假。下午赶到火车站,接上从老家赶来的哥哥大军,两人一起来到了宋家庄附近的一栋写字楼。这栋写字楼共9层,电梯里,第9层的按钮怎么按都按不上,他们只好按8,然后通过楼梯从8楼上了9楼。
仿佛进到了一家KTV的大厅,金碧辉煌,硕大精美的吊灯闪闪的刺眼。一旁的沙发上仰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打着电话的人,腿叉开着,白衬衫上的倒数第二个扣子勒的死死的,忠实的守护着那一坨肥肉不流下来,听不大清楚他在讲什么,像是在跟电话里的人保证什么。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他们要找的人。
小军环顾了一下四周,毫无规则的布局,也没有门牌号。大军打了一个电话,一个上身穿白衬衫的短发女生突然从一个角落里钻了出来。 “来了?哥!”一口浓重的渣子味普通话,她看到小军,向大军问道:“哥,这位是?”大军说“这是我弟弟!他陪我过来一起看一下。”那个女的立马说 “怪不得你们都长得这么帅!”“弟弟是干什么的?”大军回答,“他就在北京上班。”那女的没说什么,就把他们引进了一处办公室。
相关地点刚踏进门口,立马齐刷刷的七八双眼睛朝他们盯了过来。小军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他去过很多公司面试,也见过一些场合,但从来没有被这样整齐的盯过,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惊讶或者害怕?他们好像都在等着他和大军,又好像是完全不知道有人要来,而自然流露的好奇,但又好像带着一丝垂涎的打量。
一团新摘的棉花代替了小军的大脑,疑虑就像棉花籽,被包裹缠绕,令他困扰。他只看见那七八个人都统一穿着白衬衫和黑色正装裤,坐在格子办公桌后面,男生人数多一点。在这个三四十平米的办公室里,除了这七八个人和格子办公桌外,毫无装饰,格子办公桌上除了电脑之外,几乎也没有任何东西,淡麦色的地板瓷砖,白色的墙壁,像是中年妇女脸上厚厚的粉,与大厅的光滑明亮、金碧辉煌格格不入。小军和大军在众目睽睽下穿过格子区,被引进了一个里间,门牌上写着三个字——总经理。
里面坐了一个清瘦的30岁左右的男的,也是一身正装。引他们进来的那个女的介绍说,这是王总。那个王总立马站起来说:“来了?快坐!坐!”那女的在那王总耳边嘀咕了几句,还瞥了一眼小军。那王总说知道了,那女的便打招呼出去了。
这间总经理办公室与外面的格子办公室没什么差别。那个王总坐在一张黑色的椅子里,桌子上除了一些资料和电话外,连台电脑都没有。那个王总寒暄了几句,问大军:“你以前出过国吧?”大军说,他以前去过两年日本,在沙特也干过一年。那个王总把身子从椅子里往外上拽了拽,脖子一扯,头一歪,说:“那就好办了!这个你比我还清楚,不用我跟你讲了,你是专业的啊!”“你看没有什么问题,咱们现在就签合同”“具体的工种啊,待遇之类的问题,小李(那个女的)都跟你说了,你差不多也都清楚了,要不然你也不会来,是吧?”“我就是喜欢跟你这样的痛快人打交道!”
一周前,一架来自科伦坡的国际航班在首都机场降落,已经接近晚上12点,在国际到达出口处,护栏上零星的靠了几个接机的人。一位母亲隔着护栏拥抱刚刚归国的女儿,父亲则在边上录着视频。旁边,一个中年男人趴在栏杆上低着头玩手机,手里拿着一张纸,反面写着Robert J,歪着头看正面,可以辨别出写的是Ross,因为他把纸拿倒了,不时有通道出来的国际友人瞥一眼他手中的纸,偶尔他抬一下头,随即又低下玩手机。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五六个人,一边沿着围栏往前移动,一边举着手机朝里面猛烈的拍照。一个瘦瘦的女生被七八个人夹拥着走了出来,可能是个三四线明星,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块大红色的方布斜挂在她矮小的身板上,一只白嫩的肩膀露了出来,她迈着台步,眼睛坚定的盯着前方,好像这不是一条通道,而是T台。
从晚上10点多开始,便有一个年轻男的一直在这里,他先是在等候区的排椅上坐着,现在也靠在了围栏上,他时不时的抬头看大屏幕上的航班信息,他注意到从科伦坡飞来的航班在11点15分的时候就已经抵达,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零零散散的外国人、归国的人从他面前经过,看着各色皮肤,每个人似乎都有深厚的经历,他觉得世界真大,而自己却从未出过国。
他出生在山西的一个小山村里,2010年9月的一天早上,天刚刚蒙蒙亮,父亲用农用三轮车把他送到10公里外的一个比较大的村庄,他从这里坐上汽车到县城,然后从县城转车到了市里,在市里,又从汽车站赶到火车站,晚上6点,他终于坐上了开往北京的硬座火车。窗外,夜晚的幕布拉下,他把头靠在座椅和窗子的夹角处,眼神迷离,他仿佛看到了早上父亲将他的行李箱固定在三轮车后车盒子里,父亲摇动车摇把,发动发动机的身体是那么的精瘦有力。三轮车在曲折的山路上跳跃着,突突声打破了大山一晚的寂静,后车盒子里的行李箱上下左右挣脱着。
哧……火车启动了,他就要离开这个他生活了20年的地方了,之前,他从未离开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哐当、哐当……他的确要离开这里了。黑夜完全占领了这座西部小城,火车加速,窗外倏忽闪现着几家灯火,他在窗玻璃上看到了自己模糊的脸庞,那眼神里既期待,又留恋;既兴奋,又恐惧。
“嘿!发什么呆?”一个粗犷熟悉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这声音是从他面前这个黝黑的脸上发出来的,后面还跟着三个面黑耳赤的脸。他反应了过来,现在是凌晨,他在接机,刚刚靠在围栏上的时候打了个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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