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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源于象——钱钟书《管锥编》《谈艺录》笔记

文源于象——钱钟书《管锥编》《谈艺录》笔记

作者: 籜石TSH | 来源:发表于2017-12-01 16:35 被阅读54次
    文源于象——钱钟书《管锥编》《谈艺录》笔记       “象喻”思维是中国传统艺术发端的根本运思之法,以此不仅可以追溯文学艺术的起源,而且可以从根本上说明人文创造中形象思维与审美观照的一致性。“象喻”统摄了文学审美意象产生的全过程,包括艺术创作逻辑起点之“观物取象”、艺术创作心理机制之“立象见意”、艺术审美鉴赏之“象外之象”等。“象喻”思维所具有的理论普适性与逻辑品格,为文学艺术理论的形成提供了一种阐释方法,并以思维路径上的相同与精神实质上的互通,衍生出或关联到“以象比德”“取象比类”“感悟言志”“比兴”“得意忘象”“缘情托物”“借景言情”“托物起兴”等艺术传统。钱钟书《管锥编》于此有大量的见解,下面概述之,只是学习心得,恐有挂一漏万之嫌。        说到“象喻”,钱钟书说,《系辞》上:“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形容,象其物宜,故谓之象。”是“象”也者,大似维果所谓以想象体示概念。概与诗歌之托物寓旨,理有相通。所谓“《易》之有象,已尽其意;《诗》之有比,已达其情。文之作也,可无喻乎?”但诗也者,有象之言,依象以成言;舍象忘言,是无诗矣。但《易》之有象,却有不同。理赜义玄,说理陈义者取譬于近,假象于实,以为研几探微之津逮,释氏所谓权宜方便也。譬喻为致知之具,穷理之阶。及道之既喻,而理之既明,亦不恋着于象,到岸舍茷,获鱼兔而弃荃蹄,胥得意忘言之谓也。故《易》之拟象不即,指示意义之符也;《诗》之比喻不离,体示意义之跡也。不即者可以取代,不离勿容更张。是故《易》之象,义理寄宿之蘧庐也,《诗》之喻,文情归宿之菟裘也。哭斯歌斯,聚骨肉之家室也。倘视《易》之象如《诗》之喻,未尝不可摭我春华,拾其芳草。以《诗》之喻视同《易》之象,等不离者於不即,忘言觅词外之意,超象揣形上之旨,丧所怀来,而亦无所得返。古希腊人言想象,谓幻想事物有可能者,亦有不可能者。
            中国诗歌创作深諳《易》象之理,并以比兴之法拟之。比兴者,悬象之意也。朱熹《诗集传》注:“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钱钟书认为李仲蒙语赋比兴“颇具胜意”:“索物以托情,谓之比;触物以起情,谓之兴;叙物以言情,谓之赋”。钱钟书说,夫艺也者,执心物两端而用其中。兴象意境,心之事也,所资以驱遣而抒写兴象意境者,物之事也。 文源于象——钱钟书《管锥编》《谈艺录》笔记

        肯定情感在艺术创作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以及抒发情感、表达志意的特性,强调情感是艺术的灵魂和生命。仅是物的排列和堆积就没有艺术生命力,只有化实为虚,“借物以寓性情”,达到心物交融一体,才能产生强烈的生命力。钱钟书说,诗虽说依象以成言,但不能取彼代此、纳此入彼。诗文刻画风貌,假喻设譬,约略仿佛,无大剌謬即中。杏與桃與,玉乎雪乎,非谓一见其面而绥山之桃、蓬莱之杏、蓝田之玉、梁园之雪宛然纷然都呈眼底也。皆当领会其“情感价值”,勿宜执著其“观感价值”。长歌当哭,而歌非哭也,哭者情感之天然发泄,而歌者情感之艺术表现也。“发”而能“止”,“之”而能“持”,则抒情通乎造艺,而非徒以宣泄为快有如西人所嘲“灵魂之便溺”。

            作诗大要,不过二端:体格声调,兴象风神而已。体格声调,有则可循;兴象风神,无方可执。譬则镜花水月,体格声调,水与镜也,兴象风神,月与花也。必水澄镜朗,然后花月宛然。诗者,艺之取资于文字者。文字有声,诗得之为调为律;文字有义,诗得之以侔色揣称者,为象为藻,以写心宣志者,为意为情。

            夫“言外之意”,说诗之常,然有含蓄与寄托之辩。诗中言之而未尽,欲吐复吞,有待引申,俾能圆足,所谓“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此一事也。诗中未尝言,別取事物,凑泊以合,所谓“言在于此,意在于彼”,又一事也。前者顺势利导,亦即蕴于言中,后者辅诗齐行,必须求之文外。含蓄比喻形之与神,寄托则类形之与影。欧阳修《文忠集》卷一二八《诗话》说言外含意,举“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及“怪禽啼旷野,落日恐行人”两联,曰“则道路辛苦,羁愁旅思,岂不见於言外乎?”钱钟书举《诗经·狡童》例而申之。首章云:“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若夫始不与语,既不与食,则衾馀枕剩、冰床雪被之况,虽言诠未涉,亦如匣剑帷灯。说到寄托,当寄物言志,能于寄托中以求真情意。并引古人言,非寄托不入,专寄托不出。初学词求有寄托,有寄托则表里相宜,斐然成章。既成格调,求无寄托,无寄托则指事类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钱钟书也以《诗经·狡童》为例。“寄托”也者,“狡童”指郑昭公,“子”指祭中擅政;贤人被挤,不官无禄,故曰“我不能餐息”。钱钟书强调,诗必取足於己,空诸依傍而词意相宜,庶几斐然成章。苟参之作者自陈,考之他人载笔,尚确有本事而寓微旨,则匹似名锦添花,宝器盛食,弥增佳致而滋美味。芜词庸响,语意不贯,而藉口寄托遥深,关系重大,名之诗史,尊以诗教,,毋乃类国家不克自立而依借外力以存济乎。

            诗道惟在妙悟。有了情思,再结合具体景物来描绘,景中含情,这就是神韵。王维诗“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王维体会到一种极为幽静的境界,这种体会就是妙悟。有了这种体会,写出透露出一种幽静的境界,这就是景中含情的神韵了。钱钟书说,“渔洋提倡神韵,未可厚非。神韵乃诗中最高境界。”余亦谓然。

            造境乃“象喻”重要方面。钱钟书结合《诗经·陟岵》说,以想象与回忆融会而造诗境,无异乎《陟岵》焉。“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无已!上慎旃哉,犹来无止”。词气不类临歧分手之嘱,而似远役者思亲,因想亲亦方思己之口吻。分身以自省,推己以忖他;写心行则我思人乃想人必思我,《陟岵》是,写景状则我視人,例也不乏。杜子美诗有句云“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王摩诘诗“遥知远林际,不见此檐端”,亦是将自己的眼光,移置远林中,此真是自望自。

              想与因结合,心能造境。《山谷内集.六月十七昼寝》云,“红尘席帽乌鞋里,想见沧州白鸟双,马龁枯萁喧午枕,梦成风雨浪翻江。”钱钟书说,第一句言昼寝苦暑,因此想凉,想到沧州的凉快,那里有水上的白鸟成双,。再讲“因”,因马龁残萁喧午梦,这就造成想与因的结合而成梦。

            即物生情与執情强物。即物见我,如我寓物,体异性通。物我之相未泯,而物我之情已契。苏东坡《书晁补之藏与可画竹》第一首曰:“与可画竹时,见竹不见人。岂独不见人,嗒然遺其身。其身与竹化,无穷出清新。庄周世无有,谁知此凝神”最道出有我有物,而非我非物之境界。这就做到“即物生情”,能把物的各种情态画出来,“无穷出清新”了。我既有障,物遂失真,同感沦于幻觉。“春非我春”,“夏非我夏”。回黄转绿,看朱成碧。良以心不虚静,挟私欲观物,如孔德璋《北山移文》“风云带愤,石泉下怆,南岳献嘲,北陇騰笑,列壑争讥,攒峰竦诮,林惭无尽,涧愧不歇”,虽极嘲讽之致,无与游观之美。把作者的主观感情著到景物上去,即“執情强物”。“即物生情”“執情强物”即王国维《人间词话》里说的“无我之境”和“有我之境”。

            物体物用。《七月》之诗,对我国传统言情的影响是一开篇之作。“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传》:“春,女悲,秋,士悲;感其物化也”。“夫人在阳时则舒,在阴时则惨。”皆一言触物而得之感觉,物之体也,一言由觉而申之情绪,物之用也。

            诗人体物,早有会心,眼耳诸识,莫不有是。“生于此意”,即心理学中“同时反衬现象”。寂静幽深者,每以得声音衬托而愈觉其深;虚空之辽广者,每以有事物点缀而愈见其广。王维《使至塞上》之“大漠孤烟直”:景色有埃飞烟起而愈形旷荡荒凉,正如吗鸣蝉噪之有闻无声,谓之有见无物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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