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23|中国:天津市
一.
一个星期后,我确信笙箫真的死了。
我回过神,穿梭在熙攘的人群,绚烂的霓虹灯和周围的喧闹没有因笙箫的离开减弱分毫,我戏谑的想,笙箫,原来你也未曾改变这个世界。
二.
一个星期前,我接到笙箫死去的消息。我挂掉电话,停止眼前没有完成的小说,走到窗边,清晨的阳光把白雾蒸发,道路旁的梧桐树依旧是光秃秃的,远处依旧能听到车流的鸣笛,总之一切如常,我点上一根烟,随便看着某处看的出神。我似乎对笙箫的提前谢幕做好了准备,我的亲人亦或挚友尚没有遭遇变故,笙箫的死使我初尝命里重要的人离去的滋味。这种感觉没有电影中撕心裂肺的俗套,但总感觉身体的一部分被人割走。江浩打来电话询问我是否无恙并让我节哀,我感谢他的好意便挂掉了电话。我将桌边的整瓶酒灌满肚肠,而后一阵眩晕,我感到身体里的水分一股脑的,上涌,伴随着酒杯阵阵破碎像极了一场悲哀的奏鸣曲。
三.
后来辛仪跟我说,她进到我的房间时,我蜷缩在墙的一角,酒杯的碎片在地板随处可见,衣服散发着三四天的恶臭,我像极一-具尚没有腐烂的尸体。当我醒来时房间已经再次整洁,辛仪给我一杯热水,她说生病应该多喝热水,我们两个都笑了。辛仪说笙箫的葬礼在两天后举行,我像听任务一样点着头。辛仪沉默了一会儿,转而问我是不是和笙箫有过关系,我没有说话,也许因为辛仪是我的初恋,也许不想再触及那段记忆。辛仪把我抱在怀里,我像个孩子一样抽泣,眼泪挤不出几滴。
四.
一年前的时候,我和笙箫在夜里的桥边漫步,十二月的风吹着让人发颤,湖面水波不兴,在灯光下反射着城市的倒影。笙箫问我是否听说过鲸落,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懵住,她紧接着说那是蓝鲸死后的名字,死后的身体坠入海底,反哺生的机会。笙箫依然看向湖面,不知是灯的反射还是笙箫的眼里真的泛起湿润。然而那时的我只在乎她是否属于自己。相互缠绵的舌尖驱走了严寒,我抚摸到笙箫丛林包裹的幽谷有了湿润,我想当幽谷填满,里面会泛起海洋,床咯吱咯吱的响,新一年在人们的梦里醒来,笙箫看向窗外,烟火的炫彩把藏在她眼里的苦楚照的再也无路可走,欢愉后汗珠顺着她的头发粘在了她的脸颊,整体的糟乱反而衬的她更加勾人,我用指尖从笙箫的背脊划至臀部的沟谷,肆意欣赏她的胴体,恰如古人视玉如命爱不释手。笙箫点燃最后一根烟,吐出的烟雾在火光的映射下格外诡异,如另一世界虚影。东方渐白时,笙箫已经离开,这便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觉得自己正处在伊瓜苏瀑布,总觉得命里应该是两人。
五.
笙箫葬礼那天像电影剧情一样下着小雨,我把江浩的伞推开,他收起伞和我一起淋着雨进入大厅,辛仪已经早早到了站在后方,大厅充满了白菊和康乃馨的气味,周围坐满了笙箫的亲友,我竟对此有些意外。外面越下越大,其中有多少是我们的泪水。我献上白色的康乃馨,笙箫的母亲抱住我,我尽量的安慰她,笙箫的母亲说笙箫在她父亲走后和笙箫的母亲关系疏运,感谢我们对她的照顾,转而问起我和笙箫的关系,我察觉到她的意思,只说我曾是笙箫一位老友,并告诉她笙箫生前关于鲸落的故事,试探能否将笙箫-部分骨灰给我,笙箫的母亲答应了。
六.
海边的天空和海洋融为一体,我和江浩倚在车边,江浩说他准备出国,继续完成管理学的学业,也为了从这里逃脱。他说他不像我能逆来顺受,所有的不好都照单吸收,他想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重新开始。我笑着不置可否,江浩问我接下来的计划,我说要把未完成的小说写完并发表,名字就叫《鲸落》,人生如果注定平庸,少年时的梦做过了,也就坦然了。我拿起手中的盒子,笙箫的骨灰在风的吹拂下飘向未知的方向,我感到在目所能及处形成一座孤岛,那是我们少年时的幻境,有我有辛仪有江浩有笙箫,那些笑过哭过的记忆一点点浮现又一点点模糊,笙箫正漫步走向那个世界。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我笑着向笙箫郑重的告别。再见了,笙箫。
七.
十年后,我穿梭在熙攘的人群,街边的霓虹灯变得柔和,年幼的男孩在我和辛仪的前面自顾玩耍。江浩学成归来事业有成,开始嘲讽我这个中年大叔卖弄骚词勾引无知文艺女青年,我看到辛仪白眼翻上了天。十年后的我们终于拥有世界的一席之地,是的,我们终于愿意和这个世界做出了妥协,也愿意承认自己作为凡人的庸俗,没有感时伤秋和针砭时弊,那些如约未至的都以另一种形式组成了我们的生活。辛仪睡着后,我打开电脑,里面还有着我的第一本小说的结尾:我们生而不凡,我们身经百战,我们和命里的人相遇,相识,相爱。我们送别,难过,思念。时间的逆流漫灌着孤独也散发着生机,一念山河成,一念百草生。夜空的繁星闪烁着光芒,一个流星把宇宙划开一道星河,里面有一个蓝鲸发出52赫兹的歌声,守护着少年人的孤岛。
完
日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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