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比金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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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冷。”小雄微缩着脖子推门进来，一团冷空气乘机卷入。他摘下变成两块白板的眼镜，眯着眼睛对坐在窗边的花姐说，“花姐，这雪还在下，今晚你们又可以赏雪景浪漫了。”

花姐左手托腮，右手握着拳头，看着窗外一动没动。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一阵子了。靠里面的艾丽看看花姐又看看小雄轻轻摇摇头。小雄看花姐握成拳头的右手和冷冰冰的眼神，感觉办公室的温度下降了几度。

不是应该看着满天的雪花感慨吗？她沿着他踩出的大脚印一步一步紧跟，他回身扶她，雪花笼罩住他们，天地间只剩了浓情蜜意。

小雄还记得刚入冬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花姐发的视频，他还跟艾丽抱怨，自己年纪轻轻，婚姻生活都没有了老夫老妻的花姐夫妇甜蜜。刚才听财务的人八卦说花姐和老公在脑离婚，他还说起那个视频，不相信视频里的甜蜜婚姻会刮起西北风。

现在看来，花姐家真的出事了。

“情比金坚。”花姐慢慢吐出四个字。她的声音很低，但是掩不住音色油润、甜美。据说，当年团委组织七一晚会，身为报幕员的花姐凭借这嗓音征服了当时刚分配来的大学生，后来的花姐丈夫大石。

小雄看艾丽，发现艾丽也抬头看他，显然她也听到了这四个字。

“你们说，这四个字是真的存在吗？”这次花姐转头，朝向小雄和艾丽。

“花姐，我一度认为你……”小雄说着又突然停下。他的真心话是，他原本以为花姐夫妇就适用这四个字。

大石仕途亨通，一路顺风水水做到集团公司工会主席。工会下辖的公司文工团里少不了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她们能跳会唱，肤白貌美，年轻时候的花姐也并不输给她们。大石肩宽身挺，像极了年轻时的蔡国庆，而且，人家会拉京胡，会吹小号，还会指挥，每每到文工团检查、观摩文艺演出的时候，小姑娘们的眼睛明里暗里都围着他转。赤裸裸的艳羡。大家都知道大石夫妇的感情非常好，那糖分是顺着网线流出来的。

花姐开始整理明天的报表，同时似乎是叹了口气。

“嘶。”一张A4纸滑落，她猛然看手指，一道血痕渐渐粗重起来。

艾丽忙过来说：“隔壁实验室有药品，花姐，我陪你过去。”艾丽在实验室工作过，她对那里的一切熟门熟路。

“那纸真硬。”花姐的手指处理好了，神情还留在雪地里。

实验室的电阻炉正在使用中，实验员打开炉门的时候红红的炉膛格外刺眼。艾丽和花姐齐齐看过去。

“花姐，要论割破皮肉，玻璃和A4纸哪个更硬一些。”艾丽突然说。

“自然是玻璃更硬了。”花姐奇怪艾丽会这么说。

艾丽从破损器皿的箱子里捡出一快玻璃碎片，放入红红的炉膛里。几分钟后，她打开炉膛，叫花姐过来。那块玻璃在炉膛里变成红红的一坨，完全不是放入时候一片。

“看，比纸硬的玻璃变形了，只要温度够高。”艾丽的脸被炉膛映照得发红，她看一眼电阻炉显示温度说，“我再把温度上调到1100度以上，有块黄金放进去，过不了多久也能被融化。”

实验结束了，电阻炉的电源被切断，那一坨玻璃在炉膛温度彻底降下来后会重新定形，再一次变得坚硬。

“情比金坚。”花姐又说了那四个字。她的脸被刚才打开的炉膛高温烘得暖暖的，有一些发红。

“回吧，现在一点都不感到冷了。”她拉起艾丽的手出了实验室，在雪地上留下两行脚印。

雪还是纷纷扬扬，连接着天与地。用不了多久，一切又会变得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