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工,是被征用去进行人工开挖河道的村庄人。在这个二十年间的水年和旱年降水量悬殊能高达三四十倍的地方,人本身的力量才是自己存活更好、发展更好的源泉,河工就自然也广布了。干河工,就是去开挖河道的工事。
干河工在二十世纪末,在我所在的村庄,新世纪没有这个印象,只有挖掘机的声音。去挖河道的路上,干河工的人在自己自行车的后座上绑着铁锨或者是锹,一群人骑着自行车前后排着行走在河坝上,马上见到的都是人工劳动的大场面。直到后来庄里修了县道,见了挖掘机不辞劳苦的工作的时候,人们才体会到干河工单靠人力挖掘出一条河道和一片水域的巨大劳力,才想到人们在叹说干河工的经历的费力,才想到这种一去不复返的人工只存在部分人的经历和记忆里。
干河工是每个行政村村民的义务劳动,一个行政村所在的一个区域,负责一个一定长度河段,人们到了地方,便收拾好自己的工具,开始了工作任务。分工的任务就是命令了,务必认真对待。离河道挖掘现场近的,还能在晚上回家睡觉,远的便只能搭个庵子,住着吃着,在干河工的场地上度过每个夜晚。为了完成行政任务,会有专门的人在现场看管着或者是监督着河工,要是有中午偷着回家吃饭的,被人举报或者是逮到了,只能面对罚款的处分,这样的冒险没人敢做。一些家里足够殷实的,不想去干活,还便花了钱请人帮着干活,别人顶着自己的名号,自己便可以待在家里忙其他的事情了。小时候,父母在凌晨三四点就推着自行车远去,等我早上起来,饭早就已经做好在锅里了。
太阳出来,人们吃过饭后,有力的劳力热得光着膀子、戴着手套一锹一锹的挖着,熟识的人也互相开着玩笑。白天的号子响起来了,在岸上倒土的喊着“嗨呦吼喽,要使劲了,倒上去了,要倒掉了”,河沟底下的号子声“块子挖起来了,要上车子了,哪个车子来,先上哪个车子喽!”男的在河道里挖土,女的拉着架车子往河岸上运送,也有女的挑着泥兜子往上大步走着。尼龙布兜子制成的土挑子在两个人的肩抗手扶下运到一个土堆上,在陡峭的河沟里,架车子在专门的通道上被七八个人推着向上前进,最后堆成了坝子。不管男的女的,鞋都变成了泥巴灌成的鞋,腿都变成了泥做的腿,身子都变成了汗水浇的前胸后背。
人们咋呼着,吵着,嗷嗷的叫着,为了这种大欢乐的场面而激动。人们口中流传着这样的口号:“早起来五点半,晌午送顿饭,晚黑来干的看不见”,早出晚归的生活便就是了。这只是口号,有时候是早晨在家里早早起来吃了一些,自己带着一些发面馍,带一瓶热水,到中午吃饭的时间点上,饿了吃馍,渴了喝水,就这样在工地上熬过去了。农村人日常农活积累的精壮的肌肉,在这时终于有了发挥的余地。等到加班的时候月亮出来,难得的月光让一群劳力和妇女精神劲十足,好像在呼喊着,引起月宫中人的注意。这种加班像极了庄里还种水稻的时候,为了把一块稻田地最后一小部分割好的稻子拉回场里,冒着月光,甚至是没有月亮凭着记忆摸索着砂礓路,等到把最后一车稻子拉回,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在干河工的工地上,白天干了一天,晚上立刻就能老老实实的进入梦想,身体上的劳累,早已让夜变得安静。
当然,这是更早的七十年代,在二十世纪末的时候,必然伴随着一部分的进步,但干河工的事情却是大部队的亲力亲为。现在看着农村的处处河道展示着挖掘机的成果,实在难以想象成百上千的人在一起抓起铁锨和锹的场景。我试着通过声音的描述来记录这样的画面:在晨雾朦胧到晨雾将歇的早间的坡地上,些许涌着泉水的斜坡下和已经露出黄棕土的半坡上,身着黑蓝布褂子的劳力在热闹的嚷着,在间或打着号子的响声中,铁锹一层一层的向下探索着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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