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是贪图太多，便容易失去全部。
凭借15年刑警生涯的敏感，王浩总觉得李亚玲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她给人的感觉，有点……太正常了，包括神情里透出来的疲惫。
李亚玲说，发现联系不上老公钱峰后，她整个晚上没睡，拨了无数个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所以一大早就过来报了案。
疲惫感，应该是一夜没睡造成的。
李亚玲大概三十六七岁，略瘦，但相貌端庄，衣着得体，中长卷发，半点没有珠光宝气之感，很家常的中年女人。
李亚玲说前天晚上，因为钱峰去订了辆新越野车，花了个不小的数字，两人狠狠吵了一架。李亚玲觉得钱峰应该低调点，在这个小县城里有个奥迪开已经不错了。钱峰嫌李亚玲头发长见识短，根本不明白男人的面子和里子有时候是同一回事。况且钱是他赚的，他想怎么花怎么花……
后来两人吵得有点凶，钱峰一生气，大半夜的驾车从家里走了。而李亚玲心里也窝火，一整天没联系钱峰。直到昨天早上，钱峰弟弟打来电话说他大哥的电话打不通了，李亚玲才试着联系钱峰，结果电话一直在关机状态。
他经常不在家住吗？在李亚玲叙述完简单经过后，王浩问了一句。
很少。李亚玲看了王浩一眼，钱峰有时也打牌，太晚了就在酒店住了。又强调一遍，但很少。
王浩点点头，没吭声。他不认识钱峰，但也不陌生。说好听了，钱峰也算县城里数得着得知名企业家，说白了，就是个暴发户，开了一家生产墙砖地砖的陶瓷厂，规模极大，偶尔会在县新闻上露个脸。
所以，如果钱峰真的失踪，那么失踪的，就是一个千万富翁。问题就不会太简单。
所以王浩把该问的问题，都问了一遍。比如钱峰离开家的大致时间，如果不回家，他可能去什么地方住，平时来往密切的朋友有哪些……
李亚玲思路清晰地一一做了回答。然后王浩让李亚玲先回去，有什么事情会随时找她。
李亚玲离开后，王浩开始跟同事着手钱峰失踪的调查。
调了监控，李亚玲没撒谎，钱峰是在两天前的深夜十一点半左右，开着他的奥迪车从家里离开的，有十字路口拍到了钱峰驾车驶过的痕迹。但让王浩意外的是，钱峰去往的方向不是任何一家酒店或其他小区，而是一路从北环开出了县城，去往一个乡镇的方向。
然后，钱峰连人带车消失了。
王浩突然感觉，事情不妙。
2
钱峰的奥迪车和他的尸体，是李亚玲报案七个小时后，也就是当天下午被一个农民发现的。
那个农民的玉米地靠近大路，他去玉米地里拔草，发现路边的沟里翻了一辆黑色轿车，凑过去贴着车窗，看到里面有个人瘫在车座上，一动不动，于是打了110.
王浩跟同事赶过去，确定了死者正是钱峰，法医没怎么费劲便找出了钱峰的死因，不是死于车祸，而是窒息死亡，脖颈勒痕清晰，后脑勺还被重物袭击过，没出血，有一个很大的包。
系谋杀。
千万富翁死于非命，专案组当即成立，副局长亲任组长，王浩负责一线，带着刑警队的得力队员，一头扎进各路外围调查工作。
王浩先去了钱峰家。
钱峰跟李亚玲住县城西边，5年前自己建的三层别墅，离钱峰的陶瓷厂不太远。李亚玲没有工作，所以家里只雇了钟点工做清洁，并没有全职保姆。他们有两个女儿，都在县城唯一的私立中学寄宿，平常不太回来。
大多时候，家里就钱峰跟李亚玲两个人。
王浩没有转弯抹角，直接告诉了李亚玲钱峰出事的噩耗。
李亚玲在愣怔了几分钟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过了好半天，眼泪才掉下来。
没有嚎啕，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地哭了半天。
半天后，李亚玲啜泣道，以后我跟孩子可怎么办啊？
王浩叹了口气，但没有安慰她。钱峰死了，家业和财富还在，作为第一受益人，李亚玲依然可以锦衣玉食。不像一般老百姓，家里没了男人，等于天塌了——王浩承认他有职业的冷硬，对待事物向来从实际而非感情出发。
等李亚玲稍稍平静下来，王浩才询问了她另外一些问题，是当时她报案失踪时还不该问的问题，比如钱峰这些年做生意，是否跟什么人结仇；是否有债务方面的问题；当天还有谁知道钱峰半夜离家……
这次，李亚玲一概摇头，她不是不知情，而是据她所知，并没有。钱峰虽然做生意投机，但做人还是比较大方，有借钱的拉赞助的，只要不过分，都会帮一把。亲戚朋友之间也没啥矛盾。她所知道的，除了正规的银行贷款，钱峰没有其他借贷。而那天晚上钱峰离开后和什么人联系过，她不知情。
答案完全合乎情理，王浩听不出什么漏洞。然后他和同事楼上楼下仔细检查了一遍，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走的时候，王浩说，可能这些日子会经常过来，或者李亚玲想起什么，可以打他的电话。
李亚玲说，希望你们能尽快破案。
王浩说这是我们分内的事。
然后走到门口的时候，王浩回头看了一眼，李亚玲正站在那里，呆呆地盯着墙壁上，他们一家四口的巨幅照片，眼神里一片空洞茫然。
3
调出来钱峰的手机通话记录，显示从他驾车离开家之前的两个小时，手机就没有拨出过任何电话，微信和短信也都正常。
后面便是繁多的未接来电提醒，李亚玲打了几十个，钱峰弟弟也拨了很多，其他号码一一核实，除了员工便是客户。筛选下来，大多正常。
只有一个号码，机主是一个叫冯小兰的，在钱峰的电话关机后，也拨了十几遍。
再调近期通话，显示钱峰跟这个冯小兰来往密切。
很快找到机主本人，一个24岁的漂亮女人，钱峰包的二奶，已经怀孕7个月，在听到钱峰被谋杀的消息后，冯小兰嗷了一嗓子，登时晕了过去。
醒过来后，冯小兰不顾身体不便，开始歇斯底里地嚎啕，嚎了大半个小时，王浩怕她出事，好说歹说劝她半天，说你这样会伤着孩子的。
这句话起了作用，冯小兰停止了嚎啕，啜泣着在沙发上坐下，勉强喝了杯水。
但冯小兰这里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王浩唯一得到的信息，是三年前，冯小兰去钱峰厂子里干活，被钱峰看中，买了套房子安置起来。
期间，冯小兰给钱峰怀过两个，因为是女孩，都做掉了，这次是男孩，钱峰高兴得要命，他跟李亚玲有两个女儿，李亚玲后来再没怀上。
这种事儿对钱峰这种暴发户来说，屡见不鲜。王浩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这么长时间了，李亚玲就真的不知道钱峰包二奶？
冯小兰想了半天，应该不知道。钱峰还是有所顾忌的，她说几年前钱峰找过一个，动过离婚的念头，李亚玲说，要是他敢离，她就跟他俩闺女一起死。所以钱峰还是有所忌惮。包了冯小兰之后，他也就隔三差五跑过来，从来不在冯小兰这里过夜。
冯小兰很确定地对钱峰说，李亚玲应该不知道这事儿，否则早跟钱峰闹了。
然后冯小兰又开始嚎啕，他死了，我跟孩子以后怎么办啊？
王浩想起来几天前，李亚玲说过完全相同的一句话，暗忖，原来女人的思维是一个模式的。
很明显，关于钱峰的死，找出来的二奶冯小兰，在案件真相里只是个打酱油的。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愿意看到钱峰死掉的人。
重点，还必须是在李亚玲身上。假设钱峰因为冯小兰怀了儿子、逼迫李亚玲让位的话，李亚玲完全有可能动杀机。
4
但是，不管王浩的直觉怎么引导，都没能找到李亚玲可疑的丁点儿证据。从电话清单到微信短信甚至QQ，李亚玲的人际交往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除了家人和几个亲戚，李亚玲几乎没有朋友，唯一来往的小学女同学，前阵子还移民了。
钱峰的家人也说，李亚玲不爱热闹，也很少出门，至于逛街购物做护肤，这些有钱人老婆共有的爱好，李亚玲都没有。
包括她名下所有银行卡的账目往来，均无异常。这个千万富翁的老婆，个人月开销还不到三千块钱。
王浩听来听去，觉得李亚玲的人生其实枯燥无味，两个女儿差不多一个月才回来一次，钱峰忙着赚钱花钱，家对他来说，也就是个旅店。
甚至，王浩料定这夫妻俩应该早早就不在一块儿睡了。他觉得李亚玲有张性冷淡的脸，端庄，但死板。
何况钱峰外面还有冯小兰那么一个水灵女人，包括做掉的，三年他在冯小兰那里睡出了三个孩子，可想而知，欲望都在冯小兰那里耗完了。
那么，不交朋友，不乱花钱，也没有背着钱峰包养小白脸，李亚玲做什么呢？而她那里突破不了，案子忽然就陷入了僵局——债务、朋友，生意……一条条顺下去，最后都中断了。
仿佛钱峰就是跟李亚玲吵了一架，心血来潮地半夜从家里出来，把自己送进了鬼门关。
压根没人知道他驶去的目的地是哪里，那条路通往的乡镇，钱峰也没有熟人。简直特么地见鬼了。
最后案件反复研判，更多人倾向于是偶发性命案，凶手既不知钱峰身份，也非报复或仇杀，更多的可能，是抢劫性杀人，因为钱峰开了辆豪车，并且事发后钱峰的钱包手机等财务，包括手表都不见了……
王浩却觉得，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他在每一条线索中断的背后，眼前都会突然浮现出李亚玲那张端庄又淡漠的脸。
他怎么都灭不掉对这个女人的猜疑。顶着上头的压力和因案子未破，街头巷尾传出的种种说法，那天下午，王浩第三次去李亚玲家里。
进门，看到钱峰的遗照已经摆在了客厅正中央。
李亚玲瘦了一些，神色阴郁，都很正常。从钱峰出事后，李亚玲反倒是没有像钱峰父母家人那样，每天跑去公安局闹，骂警察都是笨蛋，破不了案，不能为民伸冤……
李亚玲淡定得多，对于王浩的再次出现，也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半句没有抱怨，只是问了一句，还没有眉目吗？
王浩有点尴尬地摇摇头，看到沙发正对的茶几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在屏保状态。
王浩坐下来，随后用鼠标点了一下画面，是一款网络游戏。他抬头看了李亚玲一眼。
李亚玲苦笑一下，打发时间。
王浩点点头，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很寂寞。他一直觉得网络游戏是男人和孩子的迷恋，而不该是一个富有的中年女人的。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转了一圈后，王浩还是对李亚玲说，对不起，这么多天了，案子还在那里僵着。
李亚玲幽幽地看了王浩一眼，没说话。
王浩走到半路，脑子里又过了一下那款网络有些的画面，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回到局里，王浩问一年前从警校分配过来的帅哥小林，说你老玩的游戏叫啥来着？能跟我唠唠不？
小林说能啊头，你不骂我玩物丧志了？
王浩说别扯淡，跟我说说，你上面那些后宫佳丽，都怎么联络。
小林便得意洋洋打开电脑说，来，让你看看朕是怎么纵横天下的。
说着便开始熟练地在游戏里呼朋引伴。
王浩看了几分钟，拍了拍小林的肩，给你个事儿，这游戏里有个叫衣锦夜行的玩家，知道她真名、上网的具体地址，你能不能帮我黑进去看看她的动静。
就扫了那么一眼，王浩在李亚玲的页面上看到了“衣锦夜行”这四个字。
小林歪了歪嘴角，可以，给我点时间。
当天，小林成功把衣锦夜行黑掉，用她的名字调出来了另外一个名叫“杀手”的玩家。对方点了跟衣锦夜行的私聊，他说，再给我充三千块钱装备吧。
小林说凭什么？
对方说，你不是让我给你杀人吗？那么大事儿我给你兜着，你还要赖帐？
小林一分钟没等，赶紧的拨通了王浩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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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王浩带着几个队员，再次出现在了李亚玲面前。
王浩喊了一声衣锦夜行，李亚玲的脸刷地就白了。
很快，李亚玲承认了她雇凶杀人的预谋——是的，不是事实，而只是预谋。
李亚玲一早就知道了钱峰跟冯小兰的事儿，钱峰这些年一直都在外面有人，起初李亚玲还拿女儿要挟，但后来她知道了，钱峰是铁了心地想要个儿子。
而毫无疑问，那个随时可能出现的儿子，将会拿走属于她两个女儿的大部分资产。
而李亚玲除了游戏和女儿，一无所有。开始，她其实想做掉冯小兰。李亚玲雇了个私家侦探，探知冯小兰怀的是男孩，并且孩子还未出世，钱峰竟然就给了冯小兰一笔巨款，还给她又买了一套复式楼房。价值超过百万。
可是后来她想明白了，即便她做掉冯小兰，还会有别的女人给钱峰生儿子。他是没有儿子绝不罢休。
所以，为一了百了，她只能做掉钱峰。但是她不能也不敢自己动手，于是想到了花钱雇凶。
稳妥起见，李亚玲没有选择其他方式，反倒是多年的网游生活，让她对虚拟的网络世界更加信任。并且觉得，这样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很快，李亚玲选中了这两年和自己在游戏中扮演过一对亡命情侣的“杀手”。她知道这个男人痴迷于网络游戏，为了买装备四下举债，缺钱，脑子也一根筋。
谈好了30万，事成后不出任何意外，一年后支付。但对方还是索要了1万块钱定金。李亚玲分了好几次，以零散的方式为他购买了几款游戏装备，这种小开支的账目往来，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还没等到“杀手”动手，钱峰就出了事。
李亚玲说，她是想杀了他，但真的不是她干的。
王浩不得不相信李亚玲的话。因为三天后，在山东菏泽市的一个网吧，当地警方的配合下，本名韩朋的杀手”被当场抓获。
韩朋的供述跟李亚玲近乎雷同，并且网吧的监控资料显示，事发当晚，韩朋确实从来没有离开过菏泽，整夜都泡在网吧里鏖战。
也就是说，钱峰的死，真的和韩朋无关，也和李亚玲无关。
闪了一道光亮的线又被斩断，案件再次回到原点。上头也给出命令，重新梳理头绪，从突发性抢劫杀人这个角度入手。
结果大海捞针般又捞了俩月，无果。
就在王浩终于有点抓狂的时候，新的消息传过来，冯小兰生了，是个女孩。
王浩蒙了老半天。
第一次见冯小兰，她就确定地告诉他她给钱峰怀了个儿子。
李亚玲说法相同，而且，王浩他们调查过了，钱峰的确在几个月前，一次性给冯小兰的卡上存入了50万，并用她的名字购买了一套170多平米的复式。
但是十拿九稳的男孩，落地竟然变成了女孩。
王浩的某根神经突地一跳。
6
回过头来，王浩跟同事重新调取了因为怀了儿子、一直被忽略的二奶冯小兰的通话记录和银行卡账目往来，很快查出端倪。
钱峰出事前半个月，冯小兰跟一个号码联系频繁，机主是陶瓷厂的一个货车司机。
而那个货车司机，在冯小兰被钱峰包养之前，曾经死命追求过她。
并且就在钱峰出事后不久，冯小兰通过自己母亲的银行卡做中转，给货车司机转了20万块钱。
王浩长长舒了口气。
很快，货车司机到案，供述了在钱峰家门外蹲守多日，终于在那天晚上，他等到了半夜从家里出来的钱峰。
钱峰出来的目的地其实是冯小兰的家，但在过了那个有监控的十字路口之后，便被货车司机驾驶另外一辆轿车，从侧面开过去撞了一下。
钱峰骂骂咧咧地下来查看情况，刚打开车门低头查看被撞的位置，就被货车司机兜头一棍子砸蒙了。然后，货车司机用电线勒死了钱峰，把作案凶器丢到自己车上后，他开着钱峰的车，载着钱峰去到城郊荒芜的路边，处理了车上自己停留的痕迹，然后将钱峰移到驾驶座上，拉开手刹，让车滑下了路边的深沟。
而冯小兰之所以要雇凶杀人，是因为在怀孕四个月左右做检查的时候，查出来是个女孩。之前，她已经打过两次胎，医生说如果再做掉，她也许就没法再做母亲了。
冯小兰担心从此以后失去生育功能，也想借这点血脉一直拉扯着钱峰——纵然无名无份，跟着钱峰至少衣食不愁。所以，她花了两万块，让那家私立医院给她做孕检的医生更改了胎儿性别，到时候就算生下来是女儿，木已成舟，钱峰也无可奈何了。
没想到结果一出来，钱峰竟然出手就给了冯小兰一百多万的财物，这让她惊喜又害怕。她知道钱峰想要个儿子，但没想到他已经渴望到了这种程度。随着孩子在腹中一天天长大，随着钱峰对儿子的期盼越来越强烈，她的害怕也就愈多。
冯小兰几乎想到了一旦孩子生下来，后果将是什么，盛怒之下的他恐怕不仅会把财产收回，没准连该给的抚养费都不会给。到时候她一个经济来源没有的女人，拖着个孩子可怎么活？
眼看生产在即，活在惊恐中的冯小兰动了杀机，只有钱峰死了，她才可以保住现有的一切。
就这样，她找到了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的那个毛头小子，不仅许诺了他20万，还许诺了只要他不嫌弃，钱峰死后，她会和他在一起。
甚至，为了表达她的决心，她拖着已经臃肿的身体，跟货车司机睡了好几次。
案件水落石出，王浩却没有以前破获大案后的轻松感，这么多年，作为一个老刑警，他也有个惯常的认知，男人是强大的，这个世界，说到底是男人的世界。但是这一刻，王浩突然觉得脊背阵阵发凉——从整个事件来看，钱峰的死完全是必然的，不是死在冯小兰手里，就是死在李亚玲手里 。而这两个女人，都曾发自内心渴望与钱峰白头偕老、共度此生。
女人并不像男人以为的那么认命和逆来顺受，在她们看似柔弱的外表背后，深藏着一旦被激活便几乎无所不摧的坚硬和冷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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