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厂”狭窄、陡峭,坐落在牛栏江边的河滩上。
我们沿着河滩上的一条栈道走,只能尽量将身子往里面靠。
栈道上不停有山瀑水倾泻而下,稍不留神就会掉进牛栏江。
走啊走啊走半天,等到了硝厂,整个左肩膀都被打湿了。
硝厂旁边有一个鱼塘,老板告诉我们,硝厂解放前是牛栏江边的炼硝老巢,江边土匪猖獗,当时的炼硝业十分红火,几乎家家都会炼硝。他顺手指给我们看,河边山上到处还寻得见旧时的硝烟。
到了硝厂,有人钓鱼,有人游泳,有人听故事。休闲半天,鱼塘老板说这山后面有一个水帘洞,过去是土匪的藏匿之地。现在怕几十年没有人上去过,大家就都有兴趣,请他带路上去看看。
By:郝佳丽上山之前,我就发现了那只狗。
一群人来了,它就一直不停狂叫。吃午饭的时候,我还想过将碗中的一块肉和一根骨头拿去给它。后来听见它一直叫个不停还心生同情,以为在寂寞的牛栏江上,一只狗的寂寞没有被人重视。
当时想,等下午吃饭的时候,一定给它送点肉过来。
这样一想,就觉得已经跟狗成了好朋友,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往山上走的时候,鱼塘老板走在前。同行的人除我之外大都年长,我经常走在前面。这次也是,紧紧跟在鱼塘老板的背后,身后还有好几个人。
狗看到一群人朝它走来,更加兴奋得狂呼乱叫。
鱼塘老板走到拴狗处,边呵斥边弯腰拉狗绳。
我没把狗当回事,因为我已经帮它准备好了晚饭。再说前些年我还养过一只狗,取名叫“憨憨”。它温顺听话,当年去北京还差点把它带上,所以自以为跟狗有缘。
鱼塘老板蹲在地上调整狗绳,好让后面的人放心路过。我再次亏在了急性子,以为有鱼塘老板在,以为它知道了我即将帮它准备的晚饭,就放放松松就往前行。
狗迅雷不及掩耳突然窜到我面前,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把我咬了。
它一大口咬住我的左腿,鱼塘老板赶紧冲过来把它拉开。
一开始我以为不怎么严重,还继续往前爬了一段路,等左腿疼痛难忍,绾起裤腿一看,妈呀,已经血肉模糊。
在鱼塘闷热、昏暗的石头房子里,虽然伤口用双氧水、酒精消了毒,我仍旧默默流泪。
咬得这么严重,接下来要走路怎么办?如果消毒没有用得狂犬病怎么办?那天我一直处在巨大的恐惧中,看着鱼塘老板的儿子、儿媳和几个亲戚,不停在石头房四周忙进忙出,准备一群人的晚饭。
下午的硝厂鱼塘边,我半倚半躺在一张简易凌乱的木床上,透过石头房的窗户看外面被晒得病恹恹的芭蕉树。
晚饭吃羊肉,他们中午在河边杀了一头黑山羊。没被咬伤前,我还拍过一张杀羊的照片。我在石头房里淌眼泪的时候,听见他们在门外商量怎样烹饪这只羊,然后抬了一大块木板进房来,在靠近门槛的地上,砍起了羊肉。
刀不锋利,砍羊肉的人每次使出很大力气。
鱼塘边的这间石头房子离牛栏江有点距离,听不到半点江水的声音,只听得见几个老男人热烈地商量,如何将这只黑山羊煮来吃。
嘭嘭嘭的砍肉声响得格外刺激,那只咬伤我的狗就在对面果园,我看得见它支着耳朵听着男人的砍肉声一阵阵传过去,它肯定在想一大盆羊肉和那些骨头,什么时候吃得到嘴里?
我看着远处的狗,看着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左腿,感觉这次行程已经被狗败坏。
那男人满头大汗,活活将一头羊砍卸成无数小块。
肉砍完,几个人开始在石头房门外的土灶上煮羊肉,呛人的浓烟挤进来,熏得我又开始流泪。
我无助地半靠在床上,断断续续听见有人钓到鱼了、有人渡过江了、有人听到了硝厂的历史。
那天晚上,他们大快朵颐吃着那只黑山羊,我没有半点胃口,看着他们吃得满头大汗,止不住一阵阵反胃。
在这个鬼一样的地方,被一只我怜悯过的狗咬伤,实在是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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