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岁时我第一次知道恐高这个词。
那年夏天,我和几个小朋友在表姐的带领下去山上摘桑葚吃,我在一处桑葚长势丰盛的地方,不小心掉了下去。幸好人小灌木多,好歹保住了命,却从此落下了恐高症。
后来多年生活在城市,就尽量避免去高处,也从不选择爬山或登高,慢慢竟忘了有过恐高的感觉。不料不久前一次昭通行,又将恐高从记忆深处扯出,差一点儿让我神经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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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从巧家去小河的路上。
山高路险整个昭通差不多,莽莽乌蒙山,哪一条路不让人惊心动魄。但这次去小河,才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山高路险。
车从巧家不到300米海拔的干热河谷往上爬,不到一天的时间经历了多种气候。
从只穿一件短袖,到中途开始加外衣,等车爬到3000米高处,已经将所有带的衣服全部穿上。
要命的是,随着车一点点往高处爬,我的恐惧感逐渐增加,每一座山都超乎你想象的大,车爬完一座还有一座,永远围着悬崖绝壁爬上爬下。
坐在车上,眼望着平地变成万丈深渊,眼望着万丈深渊看不到边,大脑奇怪地空白,既不敢盯着山上看,更不敢看山下,总感觉那些与我们擦身而过的巨石,随时会砸下来。
同车人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山和风景,越是悬崖峭壁,越要停车照相。我一样被山的野性和苍凉所震撼,但因为恐高连站在路边看的勇气也没有。
作为一个盐津人,高山悬崖并不陌生,但如此狂野狰狞,的确少见多怪。
走不完的大山带来了没完没了的恐高。
他们在路边拍大山,我连站在路边的勇气都没有,我甚至看见他们靠近那些悬崖峭壁都会紧张得要命,我生怕他们会突然掉下去,生怕脚下的路突然开裂,将我们全部吞噬。
永远是看不到尽头的山,它们一座比一座高。我因此更加痛苦和焦虑,巴望着车赶紧开快点,赶紧离开。
但还是一直爬啊爬啊,我甚至紧张得都忘了晕车。直到挨近傍晚时,才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村庄。
那个村庄没有名字,或许我忘了,它们只是星星点点散落在山顶上的一些石头房子。
同车人又兴奋地四下拍照。
我定定地看着那些石头房子,它们在下午稀薄的阳光中,呈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色调:灰紫、暗青、黄绿。它还没有炊烟,坡上劳作的农民没有回家,没有孩子玩闹,但这个深处大山中间的村庄,散淡而倔强,有一种让人摸不透的味道。
同车人照完相,竟有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个村庄。
过了荞麦地,又开始没完没了地爬山。
汽车再次从河谷爬到山顶,又一直在山间盘绕。我在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山上,心跳加速、神情衰弱。更糟糕的是我开始耳鸣,一阵阵耳鸣,狂轰滥炸般敲击着我的耳鼓,我双手抱头,束手无策。
从低海拔到高海拔,又从高海拔到低海拔,中间没有一丝的转乘,我在整个行程中本能地紧闭双眼、咬紧下巴。我不知道何处是尽头,抑或就没有尽头。
群山之巅的环绕似乎成为宿命,你根本没办法逃离,只能跟着它的陀螺,一遍遍原地打转。
恐高的人,在险峻的大山中愁容满面,在不期而至的耳鸣中绝望难眠。
那次行程我唯一记住的就是恐高,对那个高山上的村庄也残留一点点印象,只有同车人,我全部忘了,好些时候一念之间被恐高惊惧,只有同车人,他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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