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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凯电子，主持人宣布会议议题讨论完毕时，气氛有些低沉。旧项目生产即将终结，新项目的开展却步履维艰，要生存下去就得迎难而上。
“都想想吧。”大老板林立最后总结陈词，语调相当沉重：“业绩不好，形势艰难，今年的日子不好过呀，各位。”
市场形势若说每况愈下似乎有些夸张，但销售额逐月下降的事实就摆在那儿。“咱们搞经营的，总得有危机意识，今年的新项目无论如何不能失败！”
“我有个建议。”坐在U型会议桌最前头，一直保持沉默的吴老忽然开口说道：“我建议启用王燕艳。”
王燕艳？听到这个名字，有几个人立刻就摇起了头，主管技术的总监张礼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吴老：“吴老，那个女人太能作了。”他这话一出口，不少人都跟着笑了起来，显然是心有戚戚焉。
“作有什么不好？”吴老瞄了瞄在座的与会人员：“你们看看，咱这一天天死气沉沉的，缺的不就是她那份‘作’的精神嘛！”
吴老是公司四大元老之一，也是目前唯一留下的元老级顾问，他发话了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大老板林立一拍桌子：“我看行，就这么决定了。”
会议结束，大门敞开，高管们陆陆续续地离开。
“呵，新项目，说得轻松，做了也不赚钱，不如不做。”
“就是，累得要死要活的还捞不着好儿。”
说话的这两位是部品车间和制造技术部门的负责人。部品和制造工艺一直是万凯电子立足于业界的根本，也是能够在竞争对手林立的电子行业活到今天的关键，不过这几年么……唉，真是一言难尽！两人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散了。
这几年，公司组织架构一直在调整，五年里换了三任老板，一朝天子一朝臣就造成了眼下这么个局面，几大朝臣被轮番折腾得精疲力竭，要不是年龄大了，八成有一半都跳槽去了。如今，下边四个副总各自占山为王，明面上和和气气的，暗地里不知给对方下了多少绊子，以至于很多事情明明可以顺利完成却迟迟出不了结果。
新官上任的林立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无能为力，要知冰冻三尺非日之寒，这个时候再讲什么团结，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眼下吴老出了这么个主意，林立点头促成，就看王燕艳这匹黑马能否盘活这个局吧。
行政中心。
“马上要进行一年一度的安全卫生大评比了，咱们今年非得拿第一不可。知道不？”王燕艳双手叉腰站在文件柜前，看着摆得整齐划一的文件夹，露出欣慰又得意的笑容来。
“安全卫生第一有啥用？”助理蓝小玲一瓢冷水泼过来，“是能升职还是能加薪啊？”
“唉，瞧你那点儿追求。”王燕艳对这个牙尖嘴利又不会说好话的助理早已司空见惯，拿着鸡毛掸子利索地氆氇着一尘不染的桌子，“你年纪轻轻就学人家摆烂，将来可怎么是好哟。”
“你不摆烂，还不是在这养闲？”蓝小玲回怼了一句，还是拿起扫帚扫起地来。
行政中心，风风火火的一天，就从打扫卫生开始了。
王燕艳的办公桌拾掇得整齐，一块绿色的公告板，上面是她亲笔写的王燕艳语录：
年年十八岁！
请叫我魔女或者美女，没有第三个选择。
人，活着就是要折腾！
……
四十二岁，一头短发修饰得很精致，显得精明又干练。说年纪已经不算年轻了，但王燕艳却有着一颗无比年轻，喜欢折腾的心。跟着她干活，你永远不用担心没有激情，不用害怕困难。
安排车辆、检查食堂卫生和蔬菜准备……忙到中午王燕艳接到人事调令，吃了中饭立刻去见大老板，领了任务下午就搬到了制造中心的办公室，行动一如既往地风风火火。
一. 不打无准备之丈
办公桌都还没拾掇完，她就让蓝小玲召集所有的项目负责人在两点开会，然后自己就出门去了。
“都坐吧，今天紧急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就是为了今年的新项目。”王燕艳让助理给大家准备了咖啡喝热茶，“大家也都知道，咱们也是到了紧要关头，这个项目说决定生死存亡有点夸张，但也相去不远了。”
“小玲，来把目前项目的进度、存在什么困难，以及没有解决的课题跟大家分享一下。”
“来了。”蓝小玲打开电脑，调出东拼西凑的备忘录，“这是X395项日所有的课题，按照紧急和重要程度排过顺序了。”
“咳咳，那个我先来说一句。”营业经理肖成第一个举手发言：“首先，成本太高，报价比对家高出近三个百分点，客户正在考虑要不要把我们的份额砍掉。”
“报价高的原因分析过了吗？”王燕艳抬手问道。
大家面面相靓，最终谁也没说话。
“嗯，大家不要这么紧张，今天就是交换一下情报，无论对错，还是要畅所欲言。”王燕艳说完把视线转到韩栎身上，“韩经理？成本预算这边可有什情报？”
韩栎被点了名，也只得开口：“这次报价确实偏高，主要是金属、塑料原材料价格都上涨了，芯片又供不应求。”
“可大家环境都是一样的，凭什之人家就比我们便宜呢？”肖成立刻打断了韩栎的话，“你这么说没道理。”
“别急。”王燕艳示意肖成等等，“韩经理，你接着讲。”
“大家可以看一下新项目试跑的结果，在良率上就比去年差了五个点，损失的材料哪里不是要钱？”韩栎接着说道，“今年材料费占了成本百分之七十以上，再加上人工、设备折旧根本就没有利润可言！”
“作为制造这边……”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一桩桩一件件，林林总总列十七八条，没有哪个是容易解决的。
“我看这样吧。”王燕艳放下杯子，“一直讨论也不能马上出结果，时间紧任务重，大家首先要充分发挥团队的优势才行，接下来我们就分一下任务吧。”
“分任务？”韩栎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明白。
“与会的各位也都算是管理层了，咱们有一个算一个。第一，良率的课题，有谁认领一下？”王燕艳的目光从大家的脸上一路扫过去，众人都低垂着眼睑，生怕和她目光对上。
等了半响，角落里一个人举起手来：“这个我来吧，我以前做过，也算有些经验。”认领任务的事负责品保的李菲。
有人开了头，接下去就顺畅多了，很快任务都被领走了，王燕艳又定下了每日确认进度的节点，这才宣布散会。
“真没想到李菲能主动站住来。”蓝小玲收拾着会议室，颇有些感叹。李菲头脑聪明，办事和解决问题的能力都很强，但在前任老板在位期间颇受排挤，这两年非常安静，基本上处于独善其身的状态。
“当然是事先做好准备工作了啊。”王燕艳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找她了？”
“那当然。”
“没想到这都给你想到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王燕艳又叹了口气，“没有肯出头，这事儿难得很。”
二. 身先士卒
早上八点半，王燕妮站在U型桌的横桌前，其他项目负责人见她站着，也只能陪站。
“从今天开始，咱们‘立会’。”王燕妮说，“站着开会，节约时间，提高效率。今天主要探成本问题，提高竞争力拿到订单是关键，这个必须得尽快解决。”
购买经理陶平立即摇头：“降不下来，这个是真没办法。”
“你看，一说起困难就没辙，这工作还走么干？”肖成的工资直接跟业绩挂钩，丢了单子收入大降，以致于见谁怼谁。
“这没什么好争论的。”王燕妮安抚了肖成，转向陶平，略微沉吟了一下：“这样吧，会议结束后购买留下来，咱们一起看数据分析一下，看怎么改善这个问题。”
陶平虽然不太情愿，还是点了点头。
“成本主要问题是什么？”
“芯片。”陶平打开电脑，把资料投屏共享，“这是今年的价格走势。”
“芯片是S社的？”王燕艳问。
“是。”
“我们的竞争对手也是跟他们买的吧？”
陶平微微一顿，跟着又点了点头。
“他们产品价格比我们低百分之十呢？”蓝小玲翻了翻手头的资料：“老大，他们在U市，人工成本比我们还高，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芯片的价格肯定比我们便宜。”肖成耸了耸肩，一副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的表情。
“行了，你也不要抱怨了。”王燕艳看向陶平：“他们从什么渠道拿的货？”
“这个么……我们不太清楚。”显然是准备不充分，陶平的脸色黑了又红，红了又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芯片供应商是客户指定的，咱们两家的价格是透明的呀？”王燕妮喃喃自语道，也算是给陶平解了围，“既然是客户指定的供应商，咱们可以通过客户来谈谈价格问题，同样是供应商，没道理我们拿货比人家贵嘛。”
“找客户这种事儿……”陶平支支吾吾地又开了口，“也不该是购买来做吧？”说完，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姿势，看上去很是有些不自在。
“可是有什之困难？”王燕妮又问。
陶平没说话，他旁边的助理小牧开口解释：“那个客户是日本的，对方英语不好。”
“哦。”王燕艳了然地点了点头，“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个好解决，肖成你们营业部会外语的多，找个会日语的来帮忙出面沟通下，如何？”
肖成：……
“有困难？”
“没有。”虽然不太乐意，肖成还是点了点头。
“小玲，做个个备忘录，明确到责任人和时间节点。好，进入下一个议题。”
……
“真是的，一说到做事，各个都推三阻四的……” 散会后，蓝小玲又开始抱怨起来。
“好了，少抱怨，多做事。”王燕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这两年大家过得不顺，会闹情绪也是人之常情，咱们体谅一下，慢幔会好起来的。”
之后，营业部和购买部一起出卖你，约了客户开了几次网络会议，在客户的介入下，芯片大家价格终于就谈妥了，经由客户统一购买后以同样的价格分发给两家供应商，这样客户也不吃亏，还能拿到更优惠的价格，何乐而不为呢？
三. 迎难而上
七月，因为芯片拿到了集团优惠价，随之产品成本大幅下降，最终敲定两家的份额为四比六，营业经理肖成的脸色终于好了不少，还请大家喝了下午茶。
如此，新产品正式进入试跑阶段，最难啃的骨头终于来了，制造技术部。掌握着从部品投入到产品产出所有关键环节的工艺设计和制造技术，也是产品能否实现大规模生产的关键点。
“这不是没人嘛。”工艺部经理罗飞双手一摊，“真不是我不给你人，你看这不是刚辞了两个，咱们工资不到位，人往高处走啊……”
罗非，戴着副金边眼镜，靠在椅背上，习惯性地抖着双腿，唇角微微上翘，分明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做事，最怕遇到这种笑面虎，表面一团和气，暗里能拖到你死。
王燕艳对罗非的反应倒也没有多以外，他和现任老总林立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会认真干活才叫怪事呢。
“老大，怎么办？”蓝小玲哭丧着一张脸，“还有一星期就要交货了，错过了这个阶段的评价，咱的份额得降不少。”
肖成又开始发愁了：交不了货，还得交罚款，
“去看看吧。”王燕艳带着几个技术员进入车间，她三年前做过制造也做过技术，因为不对当时老板的口味才给扔到行政去坐冷板凳的，“咱们产品年年更新换代，要说新东西又能有多少呢？”
“您打算自己干？”
“他不愿意干，但总有人愿意千。”
从那以后，王燕艳每天带着几个组长、工艺工程师讨论技术问题，研究如何把现有工艺最优，如何把产量和效率提升上去。
“下年茶来了，”蓝小玲一手一只大袋子，放在桌子上，“大家吃饱了歇会再干。”
“老大，有批零件没到。”
“什么零件？”
“产线改造用的零部件，没有开不了工呀。”技工急得满头大汗，“大家都等这嘞。”
“小玲，问问怎么回事儿？”
蓝小玲转身去打了个电话，回来脸色不妙：“工艺部说忘了买。”
“忘了？”王燕艳提高了声音。
蓝小玲耸了耸肩。
“行了，”王燕艳拿过吸油纸擦掉手上的机油，“这事儿我来处理，这些日子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先放假吧，都回家歇着。”
“他分明是故意的。”蓝小玲抱怨，“没见东西还会忘买的，当购买都是吃白饭的。”
“事情都样了，先解决了再说。”
先安置好了技工和工人，王燕艳带着人立即杀到了购买部：“供应商是谁家，我们马上去一趟。”
陶平不敢怠慢，立刻约了供应商，出发。
好在供应商就在有东市郊，两个小时的车程。王燕艳当即表明了困难和紧急程度，拿出图纸。对方也表示愿意配合，安排工人加班加点地开工。
王燕艳松了口气，让蓝小玲在工厂等着，加工好一批送一批回去。
晚上，零件终于送到了，休息了一天的技工们摩拳擦掌连夜赶工。
四. 付出就会有收获
七月最后一天，一大早营业经理肖成在仓库门前转来转去。
“到底行不行？到了这个时候还交不了货，我真可以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了！”停产一天赔款一百万打底。
“你说呢？”仓库大门打开，王燕艳带着一群人出现在大门口。只见她向右一闪，一个码得整整齐的托盘出现在她身后。
王燕艳抬手拍了拍缠绕在包装箱上的保鲜膜：“肖经理，随时可以提货！”
“真、真的？”肖成似乎还不敢相信，绕着托盘转了两圈才拍手笑出来：“来，来，大家拍个照纪年一下！”
肖成振臂一挥，人群慢慢聚拢过来，“第一次出货，是得纪念一下。”吴老和老板林立并肩走过来，脸上都带着笑意。
“咦，要拍照吗？真是的，不早说，等我化个妆。”王燕艳立刻转身，从口袋里掏出化妆镜和口红。
“化什么妆啊？都一把年纪了。”蓝小玲立刻吐槽。
“可真不会说话，都说了我年年十八。”
“是，您老人家年年十八，赶紧去吧。”蓝小玲推了她一把。
王燕艳仔细地涂抹了口红，又问：“看，我这个粉色怎么样？”
“很好，您老赶紧的。”
“我看就很不错！”吴老笑着对王燕艳翘了翘大拇指：“这气色比十八岁还好！”
“那是！”王燕艳美滋滋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好勒，大家站好，分成两排。”摄影师对大家打着手势：“笑一个，茄子！”
咔嚓、咔嚓、咔嚓！一连三下，画面定格，各个笑靥如花，被众人拥簇在C位的王燕艳笑得最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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