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昨夜,我是又梦见你了。
我又见你慈祥地站在我熟悉的地方,看着我,示意我。
我走近你,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你的门前有一条静静的小溪。溪水清清,春天,溪边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叶儿,小草儿。我最喜欢的是那种叫做竹叶菜的小草,它翠绿,风姿绰约地倚溪而长,美的让我不忍心却采摘它,可谁让它生来便是猪宝宝们最喜欢的食粮。春夏涨潮时,小溪不知从哪里召来那么多的新嘉宾,有那种名叫鲫壳子和木叶子的小鱼,还有还怀着许多蟹宝宝的胖蟹,馋嘴年少的我们不知道爱惜生灵,常常把他们捉来当做打“牙祭”的美食。
你的四周本是清洁而朴素的。可好动又充满好奇的我们总不肯让你安静自处,于是,哥哥从山上挖来一棵白杨栽在你身后,我从邻居家要来一棵杏树种在你脚前,妹妹在你旁边种了好多五颜六色的各种小花儿,弟弟则在所有可能的地方种上玉米和向日葵,于是,你的四周一年四季都是那么热闹而繁荣。
你其实是贫穷的。六十年代至七十年代初,对于一个有四个不知年事的孩子,男主人在外工作缺乏劳动力的家庭意味着不仅是缺粮吃,还要遭受许多难勘的白眼,好象自己的生命全仰仗别人得以保全。你是父母亲白手起家搭建而起的。因为自已家里没有劳力与别人换工,只得出钱请人筑墙、盖瓦、刨檩子、拉椽子。终于有了自己的新家了,妈妈和我们真的是高兴无比,从此再也不用挤在外婆家那狭小的屋子里了。尽管家里没有什么象样的家具,几张木床便可以让我们每天晚上做个好梦。一张方桌子,几把小木椅便让我们把那些粗茶淡饭吃得喷香。
那些筑墙的人拿了钱却并不卖力,那泥石具有的墙体不久便显示出他们从前的偷工,经常不是这儿掉一块泥巴就是那儿掉一块石头。弟弟说,妈妈修得房子太不好了,长大了我要修高高大大的砖房让爸爸妈妈住,还有姐姐和哥哥都住。
你是温暖的。无论我们在外边玩得有多晚,最后都要回到你的怀抱才能安然入睡。人们常说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这个不知道什么叫富裕的家里,我们兄妹几个早早地便学会了各种家务活,出门捡柴扯猪草,进门煮饭扫地,个个都是好样的。
让孩子们读好书,那是妈妈最卓越的远见。她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一个地道地农村妇女在那时能让儿女们都有学
上真得是很不简单。我记得小时候常常听人说某个小女子是某家的“抱女子”,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明白那是落后的农村父母为孩子订下了“娃娃亲”,而很多愚昧孩子便依了愚昧的家长的心愿,早早地结婚生子,过着他们父母一样的日子。所幸的是在我们家没有这样的事发生。
那时没有什么电视、网络等高级媒体,一本小人书便是我们最好的精神粮食。哥哥比我大四岁,象是小学毕业了吧,我也才刚刚上学,他常常积挣下几分钱或一二毛钱去买上一本小人书,拿回家在那神气地读给我们几个小的听。我是多么羡慕他能认得那么多的字啊!偶尔我也会拿着小人书装模作样地给弟弟妹妹读,可是由于我认得字不如他多,常常因形而声,闹了很多的笑话。在读《鸡毛信》的时候,曾有板有眼地在那儿把“别耍死狗啦”读着“别要死狗拉”,把“别给老子耍滑头”读成“别给老子要骨头”,把哥哥妈妈笑得死去活来。
家里有一面书本大小的方镜子,右下角有一个漂亮的图案,一个穿裙子的小女孩拉着男孩的手站那儿,我指着她对哥哥说,这个是我,那个是你。妹妹却争着说不对,那是她。
有一天,妈妈给我和哥哥买回了两个文具盒,是那种很简单的很普通的铁制文具盒,上面喷有彩色的漆,他的是马和蛇等男性化动物图案,我的则是我喜欢的梅花鹿和小兔子等可爱型动物。带上它上学别提我们我们有多高兴了。可是没过几天,记不清是因为什么事惹了一向让事的哥哥,他一气之下竟将我那可爱的文具盒葬送在他的“铁蹄”之下,我大哭大闹,妈妈则他的书包里拿出他的要赔给我,我一看那文具盒上面的漆早已被擦得乱花一片,拿出去实在不配我一个姑娘家的形象,我一抓过来扔在地上便是一顿狂踩,一瞬间,两个我们各自的心爱之物变成了废铁两块。
一天天,一年年,我们在欢笑中在吵闹中长大
我们一个个离开了你,离开了老房子。
先是哥哥要接嫂子,因为老房子房间太少而不得不修了新房。然后是我出去工作而离开了老房子,接着弟弟妹妹也都离开了家在外成家立业。
老房子随着岁月的流逝一天天显得破败起来。终于有一天,父母决定推掉老房子,在别处修了新房子。老房子地块上从此变成了父母的菜园子。
有时回家,在那地里摘菜的时候,我常常想起老房子的样子,想起在老房子里那时的我们。
老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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