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懂这世界上为什么要有歧视,白种人歧视黑种人,富人歧视穷人,健康歧视残疾……明明我们应该给予弱者同情与关怀,而不是鄙视与伤害。这世界的残酷之处就在于并不是每个人都懂,都懂得的人却不能全部做到。
我的高中同学潘梦有个相差十岁的妹妹,生她妹妹的时候,她妈妈三十五岁,已经跨入大龄产妇的行列,所以妹妹小萌来到这个世界也经历了不少的艰难险阻。所幸小萌聪明伶俐,健健康康,是这个平凡的农村家庭名副其实的开心果。
可是老天爷似乎总爱玩这样那样的把戏,某天潘梦父母出去做工,留下潘梦照顾四岁的小萌。那天天气并不是太好,空气都浮着一层水汽,等太阳被灰黑色的云朵遮得彻底,一场蓄势已久的大雨不顾一切地冲向地面,砸出土壤的腥臭味来。大约持续十来分钟,雨势变小了不少。小萌踩着一双胶鞋,打着一把小花伞跑出大门踩水玩,等回来后就脸发青,口吐白沫,手脚不停抽搐。

潘梦不停地跟我描述小萌躺在病床上,插满管子的模样,我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只能不断安慰自责伤心的她。小萌像只玉娃娃,让人想去触碰又不敢真正伸出手来,怕碰碎了她。
也许因为老天爷也不忍心吧!小萌最后回到了最爱她的家人身边,但因为大量药剂的使用使得她的身体变得异常臃肿,反应也迟钝了许多,不再像以前一样活泼。但这种幸运难能可贵。
事情发生在上个星期,潘梦带着小萌去学校领通知单,我正好在电局交了电费准备回去的时候看到了她们。因为之前都在省外上学,不常回来,所以潘梦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为了安抚她的小紧张,于是我陪她去了。
三年级二班的教室并不难找,我们顺着楼梯口上去就看到了二班教室。刚进去,小萌就高兴地坐在最后的一个位置,然后我发现潘梦直直地愣在那里。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张和它主人一样可怜的课桌。桌面被蓝色黑色的笔油染得不成样子,整个桌板缺了二分之一,桌洞里塞满各种零食袋以及粉笔头。它孤零零地伫立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彷佛这个位置就是为它量身打造的。黑板上还有极具讽刺意味的大字:团结,友爱,真诚,互助。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这时坐在旁边的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跑了过来,拉着潘梦的衣角。
你是萌萌的姐姐?
嗯。我清楚地听到潘梦吞咽口水的声音。
萌萌经常被打,你让他们不要欺负她吧!我说他们不听。小胖指了指周围笑作一团的小孩。
潘梦没有说话,有些艰难地回过头来,目光凌厉得给我一种错觉:她不是潘梦。因为我和她相处三年,她一直是那种软软糯糯的性格,不敢太大声说话,腼腆得很。更不可能有这种锋利的眼神。
可我看到了什么,她扫了一眼周围,然后立马窜了出去,我也立刻跟了出去。那是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他正夹着一叠奖状和另一个人说笑,眼镜的后面是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眸。潘梦走到他面前,毫无畏惧之色。
你是二班班主任吧?
是我,想怎样?他的语气并不和善,像藏了把刀。
小萌受欺负,你知道吗?作为班主任,你不该做些什么吗?
哈,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而且就你妹这种情况就应该上特殊学校,还留在这里,不嫌丢人呀!蠢成这样……
我妹才不蠢!就你这样,根本不配成为一名老师!!我吓呆了,潘梦的双眼红了一片,泪珠啪啪地掉,我甚至能看到她眸中耀的火光,从眼睛蔓延到四肢,直到吞噬掉一切。
我急忙拉住她的手臂,瞥见了那中年男人眼中浓浓的鄙夷,心下一凉,有种莫名的冲动。
走出学校,潘梦的泪水依然止不住,白色的丅裇上一片湿渍,这种如大海般汹涌的悲伤以及愤怒压得我的心脏生疼。这种疼好像驻扎在骨子里,无法拔除。

虽然小萌已经换了一个新班级,我依然感觉得到铺天盖地的悲伤,消解不了,直到它成为一道心头上的伤疤,我还要再撕开它,纵然又要经历一次痛苦。因为我无法忘记小萌被什么伤害过,如何伤害的。
我喜欢看到小萌舔着绵软的棉花糖,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喜欢她缠着我带她去玩,喜欢她认真画一间房子,一棵树,一朵云彩的模样。
愿世界能够少一份偏见,多一份谅解。我不希望在我本该高兴的时候却一肚子怒火和怨气。
我承认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有光明一定会有黑暗,有温暖一定会有寒冷,我并没有奢望太多。抱歉,我只是接受不了歧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