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熔炉》是极致高温里焚灭糟粕的炼金术,《素媛》是浓香醇厚中疗愈身心的迷魂汤,那么《嘉年华》则是盛世狂欢下提神醒脑的一杯速溶咖啡。
《嘉年华》的英文标题是”Angels Wear White(天使身着白衣)”。
我们常说孩子是天使,因为他们的纯洁,并且象征希望与未来,像一张白纸,有着无限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取决于大人们在白纸上如何泼洒颜料。大人们的世界是一场盛大的嘉年华会,这里迷幻而纷乱,又似乎秩序井然,有看得见的层级森严,也有看不见的暗流攒动。在这场嘉年华狂欢里,我们决定在逐渐铺开的白纸上如何作画,决定了日后我们看到的是一幅什么样的图景。
《熔炉》里,救难者和受害者传达着“一路奋战是为了不被世界改变”的理想;《素媛》里,主人公的善良唤醒了“受过伤的人不愿意让别人承受苦难”的心愿。
《嘉年华》的导演文晏说,希望自己的这一部电影是大家思考的开始,而不是情感宣泄的窗口。所以她对角色的塑造采用的是在一定距离上观察的方法,而不是浓墨重彩地描绘和大刀阔斧地刻画,整部电影用克制而赤裸的镜头语言去展现戏剧冲突,也极少使用配乐和打光渲染气氛与情绪,而是把人物内心的挣扎留给观众去自行想象。
这份余音绕梁的四两咖啡因,催化着形态莫测的千斤发酵菌。我们开始审视自己把这个世界建造成了什么样子。
站在山顶上的,用金钱和势力把公道扭曲成畸形,把既定规则变成一场肮脏的交易;趴在山底下的,用惨痛的牺牲换取登山绳索,有人为了自保,有人为了泄欲。我们都想进入终极权限的荣誉殿堂里,但是修仙封神还是入魔锻鬼,却是自己的选择。在这两条道路中摇摆不定,是非不明,痛苦不堪的,是人。
你我皆是有血有肉的人,被针刺到会疼,被拳打到也会疼。疼,是神经的反应。神经连通着脑瓜仁,大脑是理智的中枢,是主宰行为的判官。我们怕的不是身体的疼,怕的是麻木不仁。
《嘉年华》这样的电影,就像是一杯速溶咖啡,一瞬间侵入你的神经系统,让你清醒一阵子。像吵醒古典音乐会上昏昏欲睡听众的奏鸣交响,像打醒误入歧途的青葱懵懂少年的火辣巴掌。
我很庆幸它上映了,中国(大陆)电影人戴着镣铐跳舞的本领愈发炉火纯青。《暴雪将至》里令人心悸的那一句“香港会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吗?”还萦绕在耳边,《嘉年华》里让人胆颤的那一句“什么是处女膜呀?”就刺破了耳膜。
电影本不该是娱乐消费品,也不该是意识形态附属品,甚至不该是后现代衍生品,它是另一个世界的舶来品。那个世界有信念,有希望,有梦。电影是此物只应天上有的艺术,它用光影记载光阴,浇灌着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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