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螺蛳粉

《舌尖上的中国》一开播就让很多不在广西，或者不了解广西的吃货朋友们认识了螺蛳粉，螺蛳粉也几乎一夜成了网红。全国很多其他城市，都能吃到味道还不错的螺蛳粉了。

舌尖系列热播的时候我在上海，那时候住处附近有一家叫家味的螺蛳粉店：和常见的螺蛳粉店一个路线，门脸并不显眼，在偌大的上海很容易被淹没，但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只有酸笋才有的酸臭味道。我会周末想起来了就步行过去吃一碗，或者在工作日的中午和同事专程打车去，大夏天闷在店里吹着空调吃完，走的时候身上熏了挥之不去的酸臭味儿，在回程的出租车上互相打趣下午见同事或者客户要把别人熏晕过去。但依旧不妨碍我们像榴莲爱好者一样组成神秘组织「螺蛳粉爱好者联盟」定期去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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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街旁签到同步到微博的内容

离开北京去上海之前，朋友仗义地来帮我打包搬家，搬家前约好一起再吃一次「臭臭粉」，这个「臭臭粉」是这些北方朋友对螺蛳粉的别称，去的是当时在北京吃螺蛳粉的一个据点，螺师傅螺蛳粉，前前后后带了很多不是广西的朋友去吃，「闻起来臭臭的，吃起来还挺好吃」这是他们给的最多的评价，他们也都像接纳我身上的坏脾气和坏习惯一样，接纳了螺蛳粉的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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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这家店，是拜我大学毕业后第一份正式工作所赐，周围全都是吃货朋友。有一天另一枚广西人同事萨萨说，悠唐附近开了这家螺师傅，中午打车一起去吃吧。去了才发现，这家店里挂有落款柳州市宣传部的宣传物料，感觉还承担着不少当地宣传功能。粉端上来后，我们吃下去第一口，就快流出眼泪来，就是这个味道啊！而且小菜小料的丰富程度令人发指：你知道吗，螺蛳粉最高潮的部分，就是米粉快吃完，然后汤里留下些米粉碎，酸豆角碎，花生碎……总之各种小料碎碎，你拿汤勺舀下去，一勺汤带上来满满的料，吃进去这些小料酸的、辣的、脆的、软的、鲜的，全都在嘴里相互反应，烟花绽放，大抵就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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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北漂的广西人，不定期相约要吃螺蛳粉，原本在家乡比快餐还随意的一餐饭，硬生生给我们吃出仪式感，我们把吃螺狮粉，叫做「思故乡」。为了思故乡，我们还是探了北京不少螺蛳粉店的，比如小螺号螺蛳粉店，还有一些吃过就忘记名字的店——虽然当时我们都热爱用街旁签到打卡，大概吃完以后味道不佳，现在在微博搜签到记录都搜不到了。

那时候还有盛传哪位五道口的互联网人，也是不知哪一届新概念作文得奖人，辞职在海淀某个小区里开了家螺蛳粉店螺蛳粉先生，每天给新浪搜狐百度大厦送外卖，赚得盆满钵满的故事，那时候还是2011年，西少爷和黄太吉都是后来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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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再搜螺蛳粉先生，好像真的不少分店了

桂林米粉不只是桂林米粉

漂在外头，桂林米粉店常见，但都吃不到好的，螺蛳粉店不常见，但通常还能吃得满足。

桂林米粉一度和沙县小吃一样，霸占街头。但是估计都和90%的沙县小吃无法代表沙县一样，外头的桂林米粉，也都无法代表桂林，在这些桂林米粉店里，你会吃到汤里奇怪的中药味，酸笋是用醋腌的而不是用冷水发酵的，肉嘛就别指望是现切的卤肉了，甚至可能是淀粉肉，这种构成我觉得符合多数人对桂林米粉的理解：一种比米线粗的粉条，泡在有咸味儿的汤里，然后加一堆小菜，加点肉和青菜就是桂林米粉了。

所以回到广西，我最惦念的就是吃一口桂林米粉。桂林米粉的诸多品种里，我最喜欢的还是卤菜米粉：和螺蛳粉一个道理，胜在小菜多，口感丰富，因为先是干拌吃，吃完再加汤，层次会更加丰富。吃完以后顺着那口汤吧，小料一股脑扫进嘴巴里，嗯，烟花又绽放了。

银两充足的话，可以把加的小菜堆成小山一样，囊中羞涩的时候也没关系，最朴素的一碗粉也足以撑起一餐饭。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住校，每周的伙食费都有限，如果买了杂志或者零食，吃饭的钱就少了，那时候有个患难兄弟，交往着一个不同学校的女朋友，每天都要打电话，伙食费都花在买电话卡上，每周最后那几天我们都是到食堂售卖米粉的窗口打上个二两或者三两粉解决一天三餐，在2003年一顿饭3块钱就解决了，一天花不到10块钱。因为米粉的浇头实在是有太多花样了，连吃几天竟然也不生厌。

后来去了大学，好幸运广院南操场附近食堂二楼也有一个桂林米粉的窗口，意外的竟然能吃到道地的家乡味，是那种先吃粉后加汤的卤菜米粉。通常两种情况会光顾：要么是想要「思故乡」了，要么就是口袋里又没钱了：印象中，米粉不到10块一碗，还是比吃套餐便宜，兜里有钱的时候会多买点小菜来配，那简直就是豪华级的一顿饭了。

其实还是个「粉仔」

其实除了桂林米粉、螺蛳粉，还有老友粉、玉林的牛巴粉、宾阳的干捞粉……真的可以数一长串出来，这些米粉的味道，都是我时常挂念的味道。

现在只要回到南宁，下飞机第一个念想，就是先打车冲进哪个米粉店吃一碗粉先。现在兜里有点钱了，什么小菜都加得起了，但吃完的时候，觉得满足，但是好像没有记忆中的幸福感：现在一碗粉吃下来常常20块左右，有时候我会错愕，不知道是生活变好了还是只是物价变高了，或者只是我变了。

家乡好像就变成了故乡。

其实南宁的吴圩机场新航站楼里就有一家连锁的米粉店，这个品牌刚进南宁的时候卖的是贵州的花溪牛肉粉，后来越来越本土化，几款广西的人气米粉都成为这个品牌的主力军了。我通常在要搭乘离开飞机，进安检前，赶紧到这家店吃一碗「机场价」的米粉，好像只有完成了这个仪式，才做好准备去开始新的离家的旅途。这个仪式，也提醒着我，我始终是那个身上会飘出酸笋臭味的「粉仔」。

You are what you eat.

孩子，你为什么不回家？

这是一个我被问到很多次的问题，我妈问，亲戚问，朋友问。

回去——明明有更安逸的环境，更少的竞争，以及飞速发展下催生的新机会……可是我总是只能糊弄式地回答，不想回。其实我知道自己是回不去……

我会记得那些住校的日子，每周离家前走那条城郊结合处特有的杂乱市井的小路去公交车站，我告诉自己一定要考出去，所以面对第一年分数还行录取不理想的状况，我选择复读而不是留在本地念一个还凑合的学校。当我终于达成目标考到我想去的学校的时候，「回去」 也就成为了一条不愿选择的路了。

愿意漂在外面的我们都清楚，自己所处的行业不同，经历不同，而每个城市能提供的土壤不同，回家乡，也许生活起来会简单许多，但是始终无法按照自己想象的样子生长。

你要去哪里？

很多人看过了大海，无法假装没看过，有人因此向往大海。有人选择离开大陆，身后的家乡就成了故乡。外面也许有不一样的空气和氛围，但也有填不满的想念，具体说来，比如对一碗螺蛳粉的思念……这次去日本见了三拨从国内过去读书或者生活的朋友，分别都送了网上能买到的方便真空装螺蛳粉，有个妹子本来放学累了想改天约，听到有螺蛳粉，就立马跳上电车奔来……

方便包装的螺蛳粉成品

我们都知道，这种方便包装的螺蛳粉和店里吃到的还是有差，但对这些旅居在外的非广西的朋友们来说，这似乎也成了他们集体聊以慰藉的「思故乡」。

这些天有点喧嚣，有人走了，有人心灰了，我想吃碗粉，然后祈祷，海里的鱼都可以自由流动成长，回家的路上没有高墙。

我离别你全为太专心爱

怕忘掉了世间的色彩

离开是为了回来

—— 林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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