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含笑孤烟直
对于每个南漂一族来说,春节就是TA们心目中最隆重最盛大的节日。它远比那用玫瑰包裹的情人节,远比那用棕子包裹的端午,比那用月饼包裹的中秋…都要重要。
因为,在家的那一头,有许多许多的亲人和儿时的伙伴,好不容易都聚在一起了,怎么不心切,怎么不心急?
我抬头望了望酒店大堂的时钟,它正滴答滴答比任何时候都要走得快,好象是谁把它背后的发条拧得紧紧的,又似乎是谁故意把它分钟、时钟全都拔快了…挺着大肚腩的老板在红地毯铺垫的台面上,一年又一年始终未变的陈词唠唠叨叨的说,好象谁都不愿意听他长篇大论似的…这一切,可把我急坏了。
想象着我还要挤公汽,地铁,然后要验票,人,身份证一致时才能进入候车大厅,这回一次家,这实名制也太麻烦了。回家坐趟火车还不让人安稳,要提前,要准备。把原来提前两小时可以进站的规定,春运时而延长到三小时,悲催,悲哀!
你知道吗,这是我的2016年,那个在广州塔下催生了眼泪的2016。那些我不想拾起却又不愿放弃的2016年,纠结。
打个电话给2018,我要回家1.
一辆草绿色的出租车在我面前嘎然而止,然后下来一靓丽女子和一堆大大小小的行李,在晚风中我看到TA额头的刘海一颤一颤很好看…再后下来一个健壮的男子手里拉一个,肩上挎一个,看那呵护女子的程度,我猜测男子应该是女子的老公或者至少是男友,可是,我的另一半呢?
我突然又想起在公司一起上班的那个同事,TA男友一定把TA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让TA坐在摩托车后面紧紧贴着他的背,随着摩托大军回家过年。
我想,此时TA一定到家了,应该在怀里抱一毛绒绒的洋娃娃,在沙发上把个身子左歪歪右歪歪发娇,然后咯吱咯吱笑个不停。TA男友一定在途中把双手冻得发抖,双唇发紫…TA对我说,TA男友很疼很爱TA,百般呵护TA,基本上TA要求什么事只要他能做到的,哪怕是午夜时分她喊肚子饿,男友都会毫无怨言跑几条大街,买两笼她最爱吃的沙县蒸饺,然后蘸上蕃茄酱轻轻喂TA口中,幸福,甜蜜…
当TA说出这些话,我没有用自己的眼珠碰撞她的眼珠,也没看她脸上的表情。我想,那样子一定是TA在茫茫的夜空中看到属于TA自己的处女座流星雨突然划过天空,一定很甜蜜,也一定很陶醉…
我不懂TA对我说这番话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也没过多过分的想,只是把TA作为一个故事,一个不需验证真假的故事。我觉得TA与我的感情世界一点瓜葛,一点纠缠也没有,一切与我无关,听听而已。
我知道,这肯定不是我所要的,我懂得自己缺少什么,需要什么。如果不是我心中所想,我宁愿一个人孤单,四处漂泊着孤单,寂寞…让心灵之树开出一朵朵小白粒,独自祭祀独自歌唱独赏独乐。
火车站候车厅的人越来越多了,如潮水汹涌而至。于是我又闻到了熟悉的老坛酸菜,又看到汪涵戴着副眼镜还留着小胡须挑着那根根筋斗的泡面,我发现他代言的广告棒极了,每次电视画面响起这广告,我都情有独钟的看,听。好象又没有了辣辣、酸酸和浓浓的香葱味。微微抖动了一下鼻孔,仔细一闻却又有股粘粘的汗酸…
因为我总有个习惯,总喜欢回忆,忆过去看现在展将来。
我有个很不错的梦想和计划,就是在我细数的日子里,我想去北京看看。看看凌晨的天安门广场升国旗那种庄严和致敬,故宫和长长的城应该不错吧,它可以让我领悟到有个东西叫历史厚重。可是我终究没去过,湖北以北我任何一个地方都没去过,我也适应不了北风呼啸的寒冷,于是我把它装在一个叫梦想的抽屉里。
我想给我的2018打个电话,我要回家。
打个电话给2018,我要回家2.
我没有我很理想的大学,只有这四处流光溢彩富得冒油,是个热血青年都想来闯一闯,碰一碰运气的珠三角,四处充斥着很多诱惑同时也滋生着犯罪的广州,深圳。可是我来了之后,这点仅有的可以向别人说出去的自豪,我大声向别人说,我来过这块敢为人先的土地,我也一直敢为人先着…当我宣布时,才发现这句话显得是多么的可怜,卑微,渺小得不值一提,象被西伯利亚寒冷的气流凝固了一般,我真后悔说出了这一句话,甚至想狠狠的给自己来几巴掌。
我看到越来越多的人,都豪气壮志的闯入这片热土,流着汗水,努力的拼搏,可是到了最后,TA们还是把行李往肩上一扛,坐上火车,然后汽车,行色匆匆的离去了,连一声再见都不敢说,也不愿说。
是啊,这个城市留给我们的印象,总象达官贵人高不可攀。总象那奢侈明晃的青春,背后总是乐极生悲总是隐藏着些许疼痛…等你发现等你明白后,事情的轨迹它总是不会沿着你的方向,顺着你的思维,前进,发展。
可怜的一群人,可恨的一个人。可是也没有哪个人愿意帮助TA,资助TA,为TA指明一条阳光大道,这条大道不需要有多么平坦,不需要有鲜花和掌声,要的,只是一个公平的环境,氛围而已,让TA少吹点风少淋点雨。
哎呀呀,好象这世上都是在劫贫济富。要不然,那美国公民也不会去占领华尔街,我想,他们即使占领了整个曼哈顿地区,也同样于事无补,解决不了问题。我觉得,我们王牌导演张艺谋在电视屏幕中打造的一个个劫富济贫的英雄形象,好象在人们的心目中逐渐淡化了;我们金庸笔下的令孤冲,乔峰,张无忌,也似乎收起那刀剑,从此不再问江湖事了;好象以慈悲为怀的佛,以眷顾同情怜悯且有双慈目的上帝,他们都吃肉喝酒,不管别人死活,不务正业了。
我还记得2015年1月9写的一份年终总结报告,却在我那不大不小的公司引起了一阵感叹,赞许和轰动。在这没有掌声的赞许之后,我居然发现连总结报告都有人抄袭,并且最可恶的居然是个经理。呵呵,呀呀,这种赞许怎会在我心里产生一种激动和向上的张力,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隔离尘世的前所未有的想法,但我知道这不能,至少现在不能,我还不足以如此这般,我堆码的字还不能为我赚来更多的面包,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炒了这家公司。
我想给我的2018年打个电话,我要回家。
打个电话给2018,我在回家的路上
打个电话给2018,我要回家
3.
夜深了,微弱的空气在大厅里有气无力的游荡,却找不到一安身处所,微微,弱弱,安安,静静。我拿出火车票,又仔细的确定了火车的车次和从广州始发的时间,没错,K2012,01:00,广州东→汉口。我尘埃落定,然后满足的躺在连成一片的铁椅上。头顶的电视也不知什么时候鸦雀无声,它居然跟人一样懂得疲惫,懂得白天黑夜。
这是2016年在我心底汇总的一幅画,我记忆犹新。
从珠三角东莞中山珠海等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潮,奔波了一天早已鼾声如雷,歪歪倒倒压着行李睡着了,连睡梦都不忘记挂一丝笑容,有的嘴角还不停流着口水,好象一盘香喷喷的粉蒸排骨,撒了一些细葱,然后披几根红辣椒丝,就那么直勾勾吞口水,吞得不及时就流出来了。
天空发亮,云层似乎还没睡醒,它懒惰得象头猪,吃了就睡,一睡就不想醒来,睁着眼佯装。列车在铁轨上咣当咣当一声接一声剧烈的磨擦,好象它比我归心似箭更迫切,更期盼到达目的地。我有意识的望了望窗外,也不知是我频繁的的吸气,在肺部特温暖的地方交换吐出温度碰撞在冰冷的车玻上结出薄薄的雾气,朦胧一层。还是列车频繁在京广线上来来回回,列车员根本就来不及清洁玻璃就那么合一下眼然后睁开就又整装待发上线了。说实在的,确实如此,我总是会在抬头间不经意的发现,一列列南下呼萧而过的火车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而北上总是满载而来,喘着气扯着喉咙咔嚓咔嚓…
隐约中,我又似乎看到远处的村庄那高高竖起的烟囱,正热烈的冒着青烟;那挎着菜篮的阿婆正大个大个,大条大条不停往篮里捡着草鱼,鲤鱼;那两面煎得焦黄的鲫鱼拌上几块柔软的豆腐,加点陈醋盛上桌来,飘来几缕浓香恰到好处在列车到站时,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似乎我肚子饿了,但车上总是不绝于耳的泡面泡面叫喊声和紧接着那股辣辣酸酸的味道填满了鼻孔,以及那浑浊的空气。
哎呀呀,我几乎有了跳车的冲动,我来到车厢连接处,车门紧锁,站台上汹涌的人群玩命似的裹着行李夹着小孩往哪个方形口子里挤,我甚至误以为TA们玩着命想回家,当我看到小孩被挤得哇哇直哭仍上不了车,而乘警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好象TA们的脸上全部都刻着外来工一样,让他们轻而易举的忽视。
老人,小孩,妇女组成了一个个弱势群体,都匍匐在我脚下。在我对面的第三站台,生成一幅幅令人心疼的画面…
列车穿梭在乡村、城市;晴天,雨天;纠结和欢乐之间,如一场穿越时光的轰隆隆那么热烈,那么鲜明…
下午二点,车终到汉口…
我清楚的记得曾经对小风说,如果那一天我再回武汉,我一定要坐上542路从汉口出发,经汉江,长江,一遍一遍数着三镇的历史。我看着汉口不仅有了内环,外一环,二环…看轻轨从吴家山一直到黄埔路,在广告牌下,在我头顶飞梭,然后在某处停息,这种城市规模,一点也不比广州差多少。
小风看了看我,TA并没有出声,然后淡淡的冲我笑了笑,却没给出意见…
4.
二十年前爸爸为我做的竹蜻蜓,二十年后我不知道被遗忘在哪个角落里,也许在那一片又一片漫眼的翠绿中,田野里,河堤边,那些二月开得灿烂却固执地延续到三月的油菜花,藏着我的竹蜻蜓,我在那里小憩,呼吸着弥漫了整个天空的花香,清新而浓郁。于是,蜜蜂来了,小鸟来了,飞虫来了,蚂蚁来了,蚱蜢来了,春雷来了,夏雨来了,那大自然一切美妙的东西都附和着人的心灵,高兴而快乐!
我不是遗忘了我的竹蜻蜓,我确实找不到它,找不到属于我的童年,找不到天真和快乐,我看到一群小孩子跳着橡皮筋,玩着愤怒的小鸟的游戏,真的有点嫉妒了。她们抬脚,绕着根橡皮筋,蹦进跳出,那脸上洋溢的喜悦几乎在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里都找不到。
我也不知为什么妈妈总是唠叨我的微信声,不厌其烦的反复说“烦死了,烦死了”,也许,那白肚皮黑脑袋的小企鹅,已经成为了我们永远永远的隔阂,一生一辈子。
荒草荒唐的占据了树叶的空间,蔓延了侵略了它的领地,它会高兴吗?
浮萍覆盖了一池春水,繁华了自己,可是那些宿命里自认微弱的小生命怎么办?
飞鸟占据了整片天空,飞到东,飞到西,那么我的心灵怎么办?
心灵储存不了的东西,是不是要找个袋子把它装上,可是袋子变质了怎么办?
小A说,你就是喜欢杞人忧天,那我问你,万一天塌了你怎么办?是不是要找个顶粱柱把它撑起?
我一时无语,不想去争辩也不用去解释。
2017年1月31日回武汉的那天,车到我曾经工作的地方,一排排厂房,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期盼又憎恨的地方,我想绕道弯把它拐过去,可是这是条必经之路公车根本就不可能,于是我闭上双眼凝固了心情,可是怎么可能?有些心情有些怨恨,你越是刻意而一旦触景生情时,它并一发不可收拾,我庆幸哪天没有眼泪,而是铺天盖地的雨水,车窗的雨刮器它刮也刮不完!
我知道自己是个固执得快要死去活来的人,而一旦谁触碰了我的自尊,对不起,我可能就如愤怒的小鸟般的倔强,明知不可能也要去拼。
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哪是错哪是对,这是不是比固执更可怕?
爸说,我还是想你回家找份工,我年龄一天比一天大,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道还能过几个春节?当我听到这句话,彻头彻夜的哽咽。
我想给2018打个电话,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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