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她走来了。一辆出租车停在路口,她下了车,略略站了站,环顾着周围。然后,熟悉地穿过大街小巷,向前走去。
她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白色的西服裙和白色的皮鞋,身材纤秀因而显得祈长,皮肤白皙、细腻,一双眼睛如水洗过一般清明与洁净,鼻梁略高而直,淡红色的薄唇抿得恰到好处,遗憾的是颧骨稍有凸出,眼角雕刻着似月牙儿的纹路。微微鬈曲的长发,任其自然地舒卷在耳后和颈根。耳重、脖子都没有任何修饰物。尽管鬓边的黑发裹藏了些许银丝,她却并不显苍老。不以识她的,把她遗忘了的人,也看不出她曾是怎样年轻。
她匆匆走着,没有任何沉重的行囊,手里拎着一只细麻绳编织的手提袋。
晨曦熹微,小巷清幽。早起的行人偶尔与她擦肩而过。骑摩托车的,蹬三轮的,牵着孩子的,步行的。一般大米熬出的稠香,白馍初蒸的麦香不间断地被她闻吸着,还是熟悉的味道,却无人熟悉她。谁也没有认真地看她一眼。
风刮在脸上。冷。她平静地看向前方。天和地是灰色的,砖和瓦也是灰色的。临街的墙覆盖着一层层标语,被岁月侵蚀得摇摇欲坠。路旁的树木苍黑,瓦楞中的芳草青青。
这条路她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她面对着这个苦苦寻找的世界,仿佛时光倒流了。父亲的微笑,母亲的温柔。
过去的一切,一切的过去。都过去了。
又转过一个弯儿,她看见了那棵古老的槐树。它还活着,历经沧桑,老干龙钟。开花的李节过了,落花如雪。它白白地开了几十次,又白白地落了几十次,一直在等她。她却没有如期归来。
她终于来了。从树下走过,站在这道被油漆刷得暗红的大门前。她夜夜都会梦见这个场景,梦见那些再也见不到的人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
悬在半空中的手微微颤抖。门后是什么?通向天园抑或火狱?
任她是佯装的咆哮,任她是虚伪的平静。她渴望叫开这道门,又莫名其妙地恐惧。一丝少年般的惶恐蓦地滑过她的心头,一瞬间仿佛山雨欲来,那些尘封已久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如怪兽般怒吼着。
看着远处青山顶上埋葬着父母的坟茔。
她闭了眼,蹲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哭出声音。
那扇门始终没有打开。隔得太久了,故乡还有家吗?门后贮藏着她知道的及不知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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