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爷爷说起过五家寨的事。当时爷爷说因为租税和高利贷,有几户活不下去的人家,相约上了山,结寨自守。
因为他们对山下的居民秋毫无犯,所以大家也就当他们不存在,继续过着自己的日子。
可是上山之人在土豪劣绅眼中就是刁民恶人,今天你可以抗租不交、借钱不还,落草为寇,明天就能造反,总之他们认为这种人存在世上就是祸害,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和正人心。
于是终于有一天,他们请来了官兵,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当兵的表示,为民除害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只是兄弟们需要吃饭,希望不要叫他难做人。
这些土豪劣绅一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把早就准备好的礼单奉上。当兵的头头一看,立马叫上弟兄们,准备上山剿匪。
当时的五家寨还没有名字,山下也没有水库,但也有人家,他们跟山上的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给山上的人通风报信,这一次的进山扑了场空。
待官兵走后,山上的几户人眼见自己辛辛苦苦搭建的房屋被烧得干干净净,开辟的园子也被毁得差不多。他们一生气,就决定报复那些土豪劣绅。
当时山下有好几家大户,伍家、何家、彭家、周家、文家、唐家、陆家等都是附近有名的土地主。充当其冲都就是彭家、何家、伍家和文家,这几家就在五家寨附近。其中又以伍家田地最多而富有,只是家族子弟大都低调,与人和善,又因为与这次剿匪并无瓜葛,所以并不在报复名单里。
文家向来耕读传家,历来为人敬仰,也不在其列,所以当事者彭家就遭到了报应,何家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好在他们并没有伤人之意,只是烧毁了彭、何两家的所有欠条,并把粮食洗劫一空,然后扬长而去。当然了受到影响的,还有陆家,他们和彭家挨着,也受了无妄之灾。
他们三家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重新经营产业。其中陆、何两家,得到了伍家的帮扶,过了几年,慢慢恢复了元气。彭家因为之前做事太过放肆,很惹人厌,所以大家虽然没有落井下石,但也没有雪中送炭的行为。
当作分界线“爷爷,爷爷,那后来呢?五家寨的人有没有被剿灭,彭家他们没报仇吗?”
爷爷听了孙子的问话,摸了摸他的头,继续说道:“后来彭家又请来了当兵的,这次他们得了死命令,不剿灭这伙土匪,不得回城。这次长达半年的剿匪行动,彻底将五家寨的人逼走了。”
“爷爷,他们只是走了吗?去哪了呢?”
“他们去了东边的华蓥山,彻底的落草为寇了。”
当时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是落草为寇,只以为是去那边做什么工作。突然孩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似的,摇着爷爷的胳膊说道:“爷爷,爷爷,你刚才说的陆家和何家,是不是我们本家和外公家啊?”
“就是我们陆家和你妈妈他们何家。”爷爷露出了笑容,肯定的说道。
这时关于伍、陆、何三家的认识,开始在我头脑里成型。爷爷说过伍家以前是大地主,田地一直蔓延到一队大马路那边,只是因为爷爷的爸爸好赌,将家产都败光了,所以爷爷小时候很是受了不少苦。也正因为这,爷爷对几个儿子和孙子,管教很严格,绝对不允许沾上赌。
爷爷的爸爸是从陆家过继来的,因为这一代没有后人,所以对他是过于溺爱,最后导致传承了三百多年的家业,一夕之间就败光了。
可能正因为当时的五家寨事件,让三个家族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才会出现后来相互扶持的局面。所以才有了爸爸和妈妈的结合,才会有哥哥和我的诞生。
把这些弄明白了,我高兴的围着爷爷跳着笑着,爷爷也乐了,唱起了红歌来,多是之前当兵时学会的军歌,也有一些是跟着电视和广播学的红歌。至今仍记得,那歌声特别洪亮,一开嗓子,整个院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待得哥玩耍回来,立马跑过去将听得的故事讲给了他听。不管哥听没听懂,又跑过来问爷爷,我说得对吧?
爷爷听了我这毫无逻辑的说法,哈哈大笑。什么陆何伍彭文上了五家寨,建立了以伍家为首的寨子,当大王。彭家想谋反,最后被赶去了华蓥山,所以华蓥山就是坏人待的地方,不能去……
看我不乐意,爷爷就不笑了,再一次给我们哥俩讲五家寨的事,我听了前面的,觉得自己都会,于是就跑一边玩去了。这边摘摘橘叶,那边采株藿香,一会又去翻开石头,淘蚯蚓来玩。
经过爷爷不时的讲述,我们两兄弟,慢慢就有了对五家寨、家族传承的认识,只是不深刻。
又过去了不知多久,也许是一两个月,也许是一两年。哥哥突然对我说,要不要一起去爬五家寨?对于这附近最高的山,我是非常有兴趣的,毕竟曾经出过五家寨强人。但也正因为它高,有过强人历史,所以爷爷是再三嘱咐,不允许私自去爬,不安全。
听话又胆怯的我,没有跟随哥哥一起去爬五家寨,事后哥哥说上面没有人家,只有半山腰种着一些粮食,五家寨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爬。
我不相信哥哥的说法,我认定上面就住着五户人家,上去就会有危险,一定是哥哥也胆小,没敢去正面。争论不过,我就跑去找爷爷评理,爷爷得知哥哥不听他话私自爬五家寨,用篾条狠狠的收拾了哥哥一顿。
我这是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错事,哥哥挨打了,事后肯定会欺负我的。
看着哥哥一边叫痛认错,一边狠狠地盯着我,我跟着哭了起来,好像被打的是我一样。大喊大叫道:“爷爷别打了,哥哥痛,哥哥痛!”
看到我也哭了,爷爷这才住手,让哥哥反思自己错在哪里。我不敢和哥哥待一起,一直跟在爷爷身边,晚上睡觉都不敢上床。直到爷爷说哥已经睡着了,我才不情不愿的去睡的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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