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死亡和生命意义的断想

作者: 一只禅师 | 来源:发表于2015-05-16 16:03 被阅读358次

    在图书馆翻书,人文社科方面的书里,最多的就是散文、随笔之类。其中有大师写的——先甭管是别人封的还是自封的——有没出名的文人写的、有出了名的非文人写的······从书架上或是某个尘封的角落里拿出一本,翻开一看,十有八九是有几篇文章的题目是《XX人生》、《人生XX》。那些职业的人生导师写的人生指导书就更不必提了。看来“人生观”的问题是个“普世问题”。

    这其实是古往今来,所有的智者哲人一直苦苦思索的问题。从最远古时期人们对一个模糊的神秘力量的崇拜,再到成体系的迷信——宗教的出现,再到以逻辑为工具的哲学的出现,最后到以逻辑加实证来认识和改造世界的科学的出现。人类认识自己过程,就是人类不断进步的过程,一个从迷信到理性,从崇拜到独立的过程。

    对于我们大多数现代人而言,生死观大概可以分为两类:科学的和宗教的,或者说唯物的和唯心的。关于生,科学告诉我们,人类所赖以生存的地球不过是茫茫宇宙空间中一颗小小的尘埃。而人类的出现不过是无数次偶然累积出的一个奇迹。套用张爱玲的话说,人类只是卑微的尘埃里的一朵小花;宗教告诉我们,人是由神创造的,至于哪个神,上帝、安拉、如来佛祖或者像非洲某个原始部落相信的那样——世界是从蚂蚁的排泄物里诞生的——这取决你的选择,信仰自由嘛。关于死,科学告诉我们,死后一切意识活动都停止了,什么都没有了。是的,什么都没有了;宗教告诉我们,死后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佛教说得是轮回),好人上天堂享福,坏人下地狱受罪。这样看来,宗教虽然关于生的说法显得荒唐,但死却听上去很美好,美好到宁愿去做人肉炸弹也心甘情愿。

    有次偶然翻到杨绛先生九十六岁时写的一本书,名字叫《走到人生边上》,书的内容是作者对生命的 “终极问题”(主要就是生死的问题)的自问自答,但结果却是令人遗憾的。作者在权衡考虑了种种答案之后,得出了人生需要信仰的结论。这在我看来,几乎是大多数人文学者思想的必然归宿。因为只有寄托于信仰,才能让自己将尽的生命得以延续,尽管这种延续只是自欺欺人的幻觉。这就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现世的苦难让她不得不寄希望于来世,因为没有希望,人是活不下去的。

    其实信仰的人生观正是人类的缺省设置,只有通过学习才能改变或者坚持(取决于你学习了什么)固有的人生观。

    有一个德国人,叫卢安克。在中国广西的一个小山村里支教,有人问他怎么能数十年如一日的过这样艰苦的生活,他说因为他爱这些学生,离不开他们。他说“如果你爱你的孩子,孩子就是你的后代;如果你爱你的学生,学生就是你的后代;如果你爱整个人类,那整个人类就是你的后代”(这让我想起了那个无能的陈玄奘)。有一次因为暴雨,山路难行,他意外出了车祸,同车的另一个人不幸遇难,卢安克幸运地活下来了。有人问他你怕死吗?他说不怕,因为他一直在做最有意义的事,哪怕现在就死去,也毫无畏惧。“我觉得如果只有物质,那只有害怕,如果有比物质更重要的事情,就不用害怕了”我知道,他说的这个东西——叫自由。

    还有另一个德国人,伟大的爱因斯坦,他说人们所追求的名利都是庸俗可鄙的,只有从自私的欲望中跳脱出来,追求“超个人”的价值,那么短暂而有风险的一生就可以有意义地度过。照亮他的道路的是真、善和美。真是对科学真理执着的追求,善是对爱人、亲人、友人,甚至陌生人,发自内心深处地爱,而美即是对艺术或是其他一切有趣味的事的追求。众所周知,老爷子是个很棒的钢琴手。著名哲学家罗素也曾说“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心,这三种纯洁但无比强烈的激情支配着我的一生”。我最崇敬的一个奇人——方舟子,他在《心中有道义 脑中有科学》一文中写道:“在星空之下,人体是渺小的,但科学让我们能够触及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在历史之中,人生是短暂的,但道义可以让我们的精神融入历史的进程而获得永生。道义让我们有理想,有激情;科学让我们有理性,重实证。只要心中有道义,脑中有科学,渺小、短暂的一生便不会迷失,不会虚度”。这些思想者们最终都是殊途同归了。

    对于世界,我们不过是天地之一蜉蝣,沧海之一粟米,只能艳羡永恒的江与月。反顾历史,曹、刘、孙这样的大人物,可以在沧海桑田后,仍可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而那些卑微的马前卒,却只是潮涨潮落的海岸旁,任凭冲击拍打的细沙。苏东坡说“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我们拥有超越其他所有物种的独一无二的心灵,除了心灵,我们一无所有。同时,因为心灵,我们又拥有了一切,除了“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还有永不磨灭的理想、刻骨铭心的爱。

    基因可以通过后代延续下去,这是所有生物存在最基本的目的。而我们人类,还可以留下的一样东西,就是著名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所说的弥因。科学家死去了, 他对人类进步所做的贡献却永恒的存在着;诗人死去了,他的灵魂却可以在文字里千年不朽;战士死去了,他为保卫家园和平安宁所流的血,会在后辈所有的热血男儿身上继续流淌。而这种存在,远比宗教信仰所能提供的虚假的存在感更真实、更有意义。

    我常称自己是“偏激的科学主义者,无聊的文学爱好者”。这种爱好从中学时就一直陪伴着我,而后来我才知道大名鼎鼎的方舟子,也相同的爱好。“方舟子”这个笔名的意思就是“脚踏两只船(科学与文学)的人”。所以第一次读到先生的文章就着了迷,并且从其中汲取到无穷尽的力量。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当然不是偏激的人。这里的“偏激”乃是被误解时的自嘲,但想想布鲁诺因为偏激地全盘否定地心说而被烧死,方舟子因为偏激地揭露造假,差点被一锤子抡死,我等凡人被称偏激,反倒成了褒奖。当年偏激地支持转基因,因为组织一场转基因大米品尝会被下令全校通缉,也算是体验一把布鲁诺的感觉,嘿。“无聊的文学爱好者”乃是因为觉得文学只是无聊时消遣的游戏,不敢太过沉迷,务了正业。

    正是坚持着这样一种人生观,我才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毅然决然地选择读研,应该还会再继续深造下去,直到“无书可读”。学术这条路是注定孤独的,并且需要忍受那些血已冷透的人们的冷嘲热讽。以前我总会愤愤不平,而现在我只是微微一笑,绝对不抽了。但我相信,志同道合的人是不会少的。我将和他们携手走向前去,去那个千百年来智者仁人们所共同向往的地方。

    而当我终于为了这十八岁时的理想,尝尽了这世间的爱与恨,幸福和苦难,等待和相遇,欢聚和别离。我将欣然走向死亡,而那时,我的朋友,请在我的墓 碑上写上:长眠于此的这个人,已经把他有用的器官和思想全部捐献给活着的人们,请带着他的力量继续前行。

    这篇文章的题目本来想叫《关于死亡和生命意义的沉思》,但想想有些暮气沉沉,毕竟我的青春年华才刚刚开始。所以以上内容只能算是片段的感想。流浪的路途还很长,我已经看到了自 由在远方闪闪发亮。出发吧朋友,边走,边想。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苏轼《赤壁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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