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幼儿园报名的第一天,也是中学开学的日子。光齐作为初中八年级的班主任请不了假,女儿报名的事落到了子茗身上。
一大早子茗就赶到了幼儿园,希望早点报完名赶回公司上班。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因为家里的事情请假了,正处在事业上升期的子茗不想耽误太久。
远方的天空才泛起鱼肚白,路上行人稀少,除了身着橘黄色马甲打扫街道的环卫工人,只有推着三轮卖菜的老太太。早上六点,郊区还处在苏醒之中。在市里工作的子茗知道,这时候,市里早已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了。
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像这样直面郊区的静,让子茗感觉有点恍惚。想到自己平时的工作和生活,白天在喧闹的市区安静的呆在格子间工作,晚上回到宁静的郊区享受家庭的热闹,让子茗搞不清楚该怎么定义自己的生活。

好像城市的热闹和郊区的宁静和自己都不相关,自己每天都是匆匆忙忙,早上从郊区到市里,晚上从市里回郊区,不是在赶路就是在忙碌。
而本来平静的工作也因为自己最近频繁的请假折腾的鸡飞狗跳,生活的热闹在几次争吵后归于沉默。
子茗觉得自己是该好好规划下家庭的未来了。市区无论教学资源、医疗水平,还是工作机会都会比郊区好很多,一直想让光齐去市里找份工作。而光齐先是说市区房价贵、后又以工作不好找为借口推迟,反正就是不愿意去市里。
等到经济好转,有了自己的人脉圈子后,一直为逃离郊区进军市区努力的子茗终于找到了路子可以让光齐去市里工作。光齐再也找不到客观理由了,可光齐还是扭扭咧咧,不想去市里工作。几经追问,光齐终于说出了他不想去市里的理由——他喜欢老师这份职业,也舍不得现在教的学生。
虽然学校在郊区,学生都是农村的或者是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但光齐觉得这里人际关系简单,学生淳朴上进,工作很快乐。
光齐一直很有理想,觉得郊区的小孩并不比市里的小孩差,只是机会少,看着他们一天天成长,他很有成就感。光齐说他习惯每天看到自己的学生就像每天习惯看到家人一样,还有两年就可以完整的带完一届初中了,光齐想陪他们走完这段路。
子茗想到这,不由的想起来了自己的父亲——一个民办教师。在讲台上工作了四十年,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虽然始终没有转正,但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八九十年代村里兴起打工潮,青壮劳动力陆陆续续出门务工,家家户户逐渐盖起来了楼房。父亲舍不得村里的留守儿童,依旧站在三尺讲台上坚守,等到大家都住进了楼房,子茗家还是一成不变。
“村里的王二、大牛没文化都混成了老板,你教过的学生有的成了万元户,你就没想过出去打点工?”曾经,母亲也向父亲埋怨道,“你一个高中生整天和小娃子混在一起,没有钱不说,连个编制也没有,没一点保障。不要你大富大贵,至少要给娃儿们存点上学的钱啊!”
父亲面对这样的指责,多半选择沉默。
母亲脾气不好,平时顶多随口抱怨几句。但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是非一下子多起来。回村的务工人物都喜欢热闹,用炫耀来彰显自己的衣锦还乡。
隔壁左右的阿姨婶婶们受不了刺激,总是把母亲当做挖苦对象来寻找平衡,“你家那位真是的,假清高。那个谁,隔壁的王二,不,现在叫王老板了,回来后就请他吃饭,也不趁机和王老板好好喝喝。听说以前他们是同学,王二高中没考上出去打工,你们家的考上了高中。唉!这人的命啊,咋说呢,天定的……”
母亲人前总是会维护父亲,说他的好,等到回来了也不免埋怨。说到情急出,总是会说:“你咋一定要做老师咧,你可以不是老师吗?一家大小跟着你受苦不说,自己是个教书的,可自己小孩要读初中了,却在县城上不起学!”
父亲最听不得这句话,这时候总是气的青筋暴起、满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落寞的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抽着自己卷的旱烟。
虽然母亲不待见父亲,但一直以来,父亲就是子茗的偶像。不仅多才多艺,而且温文尔雅,是庸俗农村里的一股清流,这些是那些村民赚多少钱都无法弥补的。
长大后,追求子茗的男孩子很多,子茗在斟酌理想人选时,不知不觉中依照父亲的样子选择了光齐。子茗结婚的时候就想,自己不要重复父母的故事,一定要支持光齐的理想。
但现在,子茗有点儿明白母亲了。
子茗想到这心里突然一阵莫名的烦躁,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脚下不由加快的速度。
刚到幼儿园,就发现门口排起了长队,犹如一条弯弯的巨龙,蜿蜒曲折从教室一直连绵到操场。
早知道就早点来了,子茗心想,知道人会很多,但没想到人那么多那么早。子茗是真着急,还想着早点赶回公司去,看来不可能了。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叽叽喳喳,不时传来的小孩子哭闹声,惹得子茗心里烦躁异常。这样的排着队本来就够煎熬的了,偶尔还有人抽烟随地吐痰什么的,让习惯市里排队文明有序的子茗对郊区更加厌恶。
想到自己的孩子还要在这上学,子茗感觉心都要碎了。心想回去了一定要说服光齐,尽快离开这愚昧落后的地方。
轮到到子茗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她顶着太阳整整晒了四小时,中途渴了也不敢去买水,饿了也不敢去吃饭。只想快点报好名离开这。
实在忍不住去了趟厕所。回来时,先前排在她后面的大妈睁眼说瞎话,污蔑她插队。子茗又渴又累,加上烦躁郁闷,毫不顾及往日优雅贤淑的形象,大大吵了一架。
回单位的路上,想着那一大叠的材料,老师说只能招收一半的通过率。子茗顿时忘记了饿和渴,也不觉得累,只觉得心中犹如一团火在烧的难受,想要发泄出来。
早就告诉光齐早做安排去市里,来不及去市里也要找人让小孩读上公立幼儿园。可光齐只知道教书,并不善于搞人际关系,礼品都买好了硬是没送出去,最后给来家里无偿辅导的学生吃了。
紧赶慢赶的到了单位,看到老板阴郁的脸色,子茗几次欲言又止。说什么都没有用,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晋升上,子茗心想,老板以前暗示过自己很有可能是下一个项目负责人,以后还是多加点班!但想起光齐对来市里的态度,子茗一下子又没心思工作了,只觉得心里憋屈,堵的慌。
你就不能不做老师吗?二十年前子茗的母亲多次问父亲,子茗现在也很想问问光齐。
无戒21天写作训练营,第1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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