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院子靠南墙有一棵香椿树，有三十多年的树龄。年深日久，整个小院地下已经遍布它的根须，几个月不回老家，院子的哪个角落就会长出来一尺多高的小香椿苗，盈盈的随风晃动，跟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一样讨人喜欢。可南墙因这棵树的生长拱的裂开一条缝，去年五一期间我妈想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就请人重新返修了院子南墙，也因为香椿树上方的高压电线存在危险，就顺便把这棵树给砍掉了。没有了老香椿树的笼罩，小院子当时就豁然开朗。
今年五一再回老家，饭桌上自然就少了香椿这道应季的美味，忽然才想起多年来这个季节的香椿味已经深入骨髓；爬香椿树、树上摘香椿芽、树下孩子们的哄抢、饭桌上对香椿各种处理之后的沁香味道共同构成多年的生活记忆。
我们家吃香椿是有传统的，那个物质比较匮乏的时代，劳动人民总能变着花样的储存和转化各种食品。祖母总会在第一茬香椿芽头刚舒展的时候就大量的采摘，焯水；然后晒干，第一茬香椿味道最大，焯水、晒干是为了更好的储存，这样就能一直储存到冬季，甚至能接上下一年的香椿。接下来就是等第二茬、第三茬，当然越往后香椿的品质就会等而次之。，
在老家香椿的最普遍吃法：豆腐切小丁放碗底；鲜香椿叶切碎放在豆腐上；干辣椒放在灶坑里，用做完饭还没有完全烧透的柴草煸出辣味，然后把辣椒揉碎混入香椿；倒入酱油，多放盐；大锅里滚开的玉米粥舀一勺淋在香椿上，并盖过豆腐，搅拌。在记忆深处那几个饮食不太丰富的春天里，这个菜配着大锅熬煮的菠菜玉米粥、带硬各吧的玉米饼子，就着新下来的小葱真的能吃出春天的新鲜味道。
到了只剩下萝卜、白菜，土豆都稀少的冬天，祖母过段日子总会用泡软的香椿叶，蘸着鸡蛋和面粉调成的面糊在锅底那浅浅的油里炸面鱼，给一家人“改善”生活。北方干冷的冬天，温暖的炉火隐约而清脆的油爆声和着少有的香味共同成就了我最早关于家的记忆。
成家后，我把这个香椿辣椒豆腐的组合，经过改良后带出山海关；沈阳的岳父极为喜欢，他认为这是他最喜欢的下酒菜。
我想生活大概如此，萝卜白菜的平淡才是我们的真实人生。无论是否越过山丘，总会有人在那里等候，那些等候的人才是我们的至亲。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