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者

胜者

夜风砭肤，月色凄迷，“十一夜魔”刚刚作过一件血案，洗劫了青河山庄，他们正像夜枭一样迅速退走，悄无声息。这伙人身手矫健秩序井然，尽管道路崎岖坑洼不平，依然对他们构不成什么障碍。

他们正心满意得地快速溜走，忽然遇到一个人，这个人一出现就挡住了去路，大半夜的令“十一夜魔”震惊不小。他们自恃杀气浓重，平时连野兽都避而远之，可眼前这人身上却有一股沛莫能御的罡气已罩住他们的杀气，迫使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

“十一夜魔”中的大魔以手戟指：“你是谁？赶快滾开！”

那人不怒自威：“陕西秦月眠。你们这伙强盗杀人越货肆无忌惮，今晚别想再次走脱！”

秦月眠是当今武林德才兼备声誉极隆的一位侠士，一双太极绵丝掌冠绝天下。大魔当然听说过，不禁掠过一丝心惊，可是倚仗己方人多，就嚣张地道：“你可知道我们是谁？敢坏我们好事，马上让你尸横当场！”

“你们，哼！”秦月眠哂笑，淡淡月色下出奇地冷静：“‘十一夜魔’恶名昭彰，今晚我要为民除害。”

二魔不耐烦道：“大哥，甭和他废话！”

五魔嘶吼道：“杀了他！”话音甫落，九魔已忍耐不住抢先出手，九节锁骨钢鞭一招“毒蛇出洞”飞噬秦月眠！这一出手仿佛引发了决堤之水，其余夜魔紧跟着都亮出兵器，全部向秦月眠招呼过去！

“十一夜魔”并非亲兄弟，只是啸聚一起的亡命之徒，他们的兵器各不相同，有钢鞭、刀、剑、枪、斧，甚至还有镔铁拐、流金镗等外门兵器，招式迥异气势汹汹。

秦月眠稳如山岳，以不变应万变，滑步闪身，一掌击中锁骨鞭，掌透内力，钢鞭登时节节断裂，九魔鲜血狂喷倒地！金蚕绵丝掌遇刚则柔遇柔则刚，摧枯拉朽，“当啷”刀斧坠地，二魔五魔随后也重重跌翻出去，骨断筋折当场毙命。

一招交手，秦月眠已连毙三人。

其余魔头有点慌，但依仗武功不弱，依然疯狂强攻。秦月眠以一敌众毫无俱色，游走乾坤出掌飘逸，不到一袋烟功夫，又有三人倒下，去见了阎王。很显然，“十一夜魔”就算全力出击也不是秦月眠的对手。

大魔一见形势不好，忙叫：“分头扯呼！”说着第一个跳离战团，向东逃去。仅剩的三魔四魔和七魔八魔也立刻抽身，向西败退。

秦月眠稍一犹豫，马上追向东边：大魔是首脑，绝不能放过！他刚追上，大魔为求自保，勾镰枪一招“回头望月”劈面刺来！秦月眠没躲，伸手捉枪，同时游鱼一般急速地顺枪杆抢进，大魔一刺不中立刻枪头急转，以月牙状的勾镰反斩对方胸膛！秦月眠冷哼，掌透内力，“咔嚓”硬生生震断枪杆，化解了大魔的一切攻势。大魔更加慌神自知绝非秦月眠敌手，立刻像袋鼠般转身逃逸，可是秦月眠不会再给他机会，电光石火间已反手掷出了枪头：“还你！”话音甫落，枪头已如如飞镖一样不偏不倚正中大魔后心，大魔登时枯木般倒地丧命！

秦月眠杀了大魔后，抬眼一望，再想去追西边逃窜的魔头已经来不及。

蓦地，西边传来几声惨叫且有剑光疾闪，一人长身而出一剑化四剑眨眼间刺中三魔四魔和七魔八魔，四个魔头的尸身像死猪一样直挺挺栽倒下去！

来人高大威猛，跨步虎虎生风，秦月眠一喜：“楚兄，你来的正好，否则真让他们逃走了。”此人正是与秦月眠齐名的侠士楚天雄，以“刀剑双绝”著称，两人可谓一时瑜亮。

“这些人死有余辜。”楚天雄道：“秦大侠，咱们又一次联手锄奸了！”

“是啊！”秦月眠道：“这些家伙为非作歹，咱们理应为民除害。”

楚天雄道：“不错，‘十一夜魔’已经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从此后百姓们就能过上太平安稳的日子了，不再提心吊胆。”

“ 嗯。”秦月眠忽问：“你怎会到这里来？”

楚天雄答：“应少林方丈之邀去河南嵩山，路过此处，正好遇上你和‘十一夜魔’开战。”

秦月眠笑道：“巧了，我也是应邀去少林，咱们同路！”

楚天雄也笑：“同路同心。”

两人相伴起程。其实他们不仅是挚友，在武林中也皆德高望重，而且都曾为武林做过不世功勋。当年，西域修罗枪上官风率爪牙前来中原挑衅，想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一统江湖，秦月眠自是责无旁贷，单人独骑出手应敌，以太极绵丝掌击残上官风，挫败了西域欲称霸中原武林的计划，维护了武林安危；而崆峒派与崂山派两家械斗欲起刀兵，楚天雄及时出面调解，以一刀一剑连续战败两家正副掌门四大高手，致使他们心服口服，避免了一场流血冲突和自己人的内哄伤亡；他们还曾几次联手退敌，深入大漠转战山林湖海，拯救武林同道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些事迹都让人津津乐道且有口皆碑。这回联手除掉“十一夜魔”，只是他们数次行侠仗义的事迹之一。

三日后，他俩到达少林见着了方丈一尘大师，那时一尘大师与几位武林前辈正在大厅议事，同时也在等待他俩的莅临。见礼毕，一尘大师道：“二位不愧侠士风范，联手铲除了‘十一夜魔’，替天行道，又添功德一件。”

秦月眠道：“这是我辈应尽之责，大师过誉了。不知大师邀我等来少林，有何吩咐？”

一尘大师开门见山：“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当今武林纷繁诡谲龙蛇混杂，需要一位武林盟主站出来领袖群伦整饬利导，以造福于民。遍观武林，只有两位侠士有资格做候选人，所以我们要从两位中甄选其一来当武林盟主。”

秦月眠一拱手：“大师及几位前辈都是武林泰山北斗，只要一声号令，我等莫不相应，何用另选武林盟主！”

一尘大师摇头：“我们几人都老了，只能做后援，当今武林你们才是主流。此事事关武林安危，是你们的荣耀和责任，必须勇敢地承担起来。”

秦月眠自谦道：“我等何德何能，不敢当此重任！”

楚天雄也道：“晚辈才疏学浅，还请另选贤能智士！”

一尘大师一摆手道：“推脱逃避明哲保身是懦夫行为，也是在作践自己亵渎武林，诚不可取。二位身为名侠知情明理，应该知道这件大事不能也不容谦让！”

大师的话掷地有声，是非明辨，秦月眠与楚天雄互觑一眼，仿佛肩上加了一副不可推卸的担子，那是种光荣而艰巨的使命，便不能再多说什么，只有应允道：“是。”

一尘大师又道：“两位的武德及功绩有口皆碑，自不必说，今天只需以比武方式来决胜负，既要全力以赴又不能有所伤亡，这点两位可得做到！”

“明白。”秦月眠和楚天雄异口同声道：“听大师吩咐。”

一尘大师朗声道：“很好，我和几位前辈做公证人！”

比武之地在西园，这里是翠竹的天下，草青花红修竹亭亭，偶有风来疏竹，竹林便一阵轻响，之后又归于寂然。人到这里顿觉心旷神怡浑然忘我，仿佛置身世外。

秦月眠脚步不丁不八，负手遥望远天；楚天雄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已入定，两人彼此而立身上并不带一丝杀气。他们曾联手御敌，但为了武林安危天下太平，现在不得不成为对手，以武相搏。

陡地，楚天雄抬眉睁眼一剑刺出，率先发难，秦月眠马上以太极绵丝掌还击！剑似游龙一剑比一剑急，掌如海浪掌掌续连，剑掌交锋相生相克环环紧扣，两人你来我往登时缠斗在一起！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两人也越打越快越战越勇，这一战直斗得昏天暗地旗鼓相当，观战的人看得热血沸腾啧啧称赞，不住地点头认可。

忽然，两人鹞子翻身同时掠上了竹梢之巅，闪展腾挪轻如飞絮，如履薄冰般继续交手。战局由地面移至空中，打斗更加精彩激烈，此时两人的武功已发挥得淋漓尽致，只见剑光重重掌影翻飞攻守招式层出不穷，剑光之外还有刀光！

楚天雄已经出刀！

刀剑纵横，合击秦月眠！

秦月眠立刻针锋相对，出掌时勾时剪防卫得风雨不透，与对方一刀一剑周旋。两人一如白鹤一如大鹏，身形飘逸忽聚忽散，走马灯般在空中不断交错闪动，甚至已分不清谁是谁了！

这时候的战局已近白热化，观战的人如痴如醉，身心完全融入其中，仿佛早已忘了时间和地点。只是再长的路也有尽头，再苦的决战也有结果。蓦地，所有的刀光掌影剑气同时一扫而空，一切声音寂然！

之后一人跌下尘埃，是白衣秦月眠，随着有几片竹叶零落。

看来胜负已分，谁先跌下竹梢，谁自然就是败者。稍顷，楚天雄也惊了下来，脸色微微发红，众人这才缓过神走过来为两人的精彩一战鼓掌。

秦月眠抱拳道：“恭喜楚兄，你赢了。”

“不。”楚天雄忽然一拱手，自惭地道：“秦大侠，你才是最后的胜者！”说完头也不回，分开众人大踏步离开了西园。

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秦月眠轻叹，一张手只见一只活生生小鸟抖抖羽毛，机警地四处瞅了瞅，然后“突”地长空飞起振翅而去。原来，就在楚天雄以刀剑合壁对决“太极绵丝掌”中的绝招“菩提一炁切”时，这只小鸟误打误撞卷入战团，楚天雄视而不见依然进击，秦月眠却生恻隐忙将小鸟呵护掌中，因而分心才惜败半招，被逼落尘埃。

杀“十一夜魔”时，秦月眠毫不留情，现在却不忍心去伤一只无辜小鸟的生命，这正是恩怨分明。对敌人嫉恶如仇对弱者仁爱有加，也正是一位盟主和领导者必备的品德和性情。

众人这才恍悟，祝贺新盟主诞生，秦月眠德艺双馨，自是当之无愧。长空天蓝白云悠悠，小鸟早已自由地飞远，任去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