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

2018,11,06      星期二    小雨

儿时

天气开始冷了，毫无预兆地，突然就变冷了。一直以来的暖阳让我分不清这是冬季还是春季，误以为这个冬天也许就这样过去了，直到昨天，冷风突然袭来，紧接着是下雨，此时的雨和春天的雨有明显的不同，这种雨把萧瑟的街道冲刷的更显凄凉。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耳机里循环着刘昊霖的《儿时》：铁道旁赤脚追晚霞，玻璃珠铁盒英雄卡，玩皮筋迷藏石桥下，姥姥又纳鞋坐院坝。铁门前篮框银杏花，茅草屋可有住人家，放学路打闹嘻嘻哈……

关于童年的回忆，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在心里预谋了很久，却不知如何下笔，不知如何开始，这或许是我注定写作成不了大气候的原因吧，那些零乱的片段回忆，就像是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屑，晶莹剔透却也凌乱不堪，和电影里演的一样，儿时的阳光也总是明亮亮地晃人眼。

那时候，手机、电脑还没有普及，电视机便是每个人家中的宝贝。我记得每天下午四五点放学，我都是一路小跑回家，打开我家14寸的小彩电（之前是黑白的，03年换的彩电）看动画片，印象最深刻的一部是《虹猫蓝兔七侠传》，那时候一度认为虹猫和蓝兔是一对恋人，还有憨厚可爱的大奔，恶毒伪善的马三娘，一直倒霉的猪无戒，反派的黑小虎……有些角色一直很清晰，有些角色已经模糊了。

儿时看过的动画片还有《小鲤鱼历险记》、《蓝猫淘气三千问》、《猫和老鼠》等，电视剧有《福贵》、《篱笆女人和狗》、《渴望》……《喜洋洋与灰太狼》出世时，我已经上五六年级了，所以看的不是很多。

那时候，天气还没有这么干燥，河里还有很多水。每当春天来临，柳树吐出新芽，我家门前的河边都会围坐很多人，他们用细细的竹竿绑好鱼钩，穿上鱼饵，轻轻一甩，然后静静地坐等着鱼儿吃钩。河水很深，绿色的浮萍草装满了一整河，像童话镇里的河水，仿佛里面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时候的河水总是泛着一股清香的味道，经常有人用捞鱼的工具捞水里的浮萍草喂家里的鸭子。我想起我家以前养过的小白鸭，我上三年级写的第一篇作文就是《我家的小白鸭》，那时候，每到傍晚，我们便去河边寻找，呼唤我们家的鸭子回家，那时候的眼睛没有近视，尽管所有的鸭子长的都很相似，还是能一眼认出哪一只是自己家的。

“我家有一只非常美丽的小白鸭，它长着长长的脖子，雪白的羽毛，扁扁的小嘴巴，两只小眼睛仿佛会说话，它喜欢吃蚯蚓，喜欢下河游泳，每当把它关在圈里出不去的时候，它就会呱呱大叫……”我记得那时候，八岁的我用稚嫩的小手写下那只小白鸭，我记得我曾经试图给小白鸭漂亮的脖子上带一个项坠，我觉得非常漂亮，可是她好像感觉是孙悟空被戴上了紧箍咒一样的厌恶，一直用嘴巴挣脱，后来我把项坠剪了，她也自由了。在动物世界里，美和丑有什么意义呢？单纯的为了“漂亮”而过分地修饰对它们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束缚，它们只需要自由和快乐，而我们人类呢？

如果回去翻日记本，估计还能看到那时候稚气的略显生硬的字体。

我那时候也是酷爱钓鱼的，我和哥哥一起，拿着一个小水桶或脸盆装半桶水放在腿边，将钓到的鱼放里面，虽然钓的不多，但也小有收获，拿回家和妈妈一起清理鱼鳞，然后放在油锅里炸，一盘香喷喷的油炸小鱼就新鲜出炉啦，我和哥哥抢着吃，但我总是吃的最多的那个。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有一年春天，我们没有买到鱼钩，我又急着想钓鱼，我爸就用打点滴的针头捏成了一个鱼钩，我悻悻地拿去钓鱼了，没想到竟然钓到了一条大鲶鱼，那条鱼真的好大，我差一点就拉不动它，是我钓到的最大的一条鱼，足足有十几厘米长，我开心坏了，拿着鲶鱼跑回家给我爸看，专门放在我家的大水缸里养着，从此以后这条鲶鱼就成了我炫耀的资本，我给同班的同学说，给同庄的小伙伴说，那条鱼是如何如何大。可是没过多久，那条鱼便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大伯年轻时以捕鱼为生，我小的时候他还常常在周围村子里用网撒鱼，常常会有一些小鱼苗、小麻虾被遗弃在河岸，我每次看到都会拿个小瓶子去捡，养过小蝌蚪，小麻虾，小鲤鱼，记得还有一种非常漂亮的鱼，五彩斑斓的颜色，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即使是用河水，小矿泉水瓶里的鱼儿也存活不了多久，但我却可以因此而开心很长时间。

后来河流干涸了，河水没了，鱼没了，青色的浮萍草没了，河逐渐被填平，立起了一幢幢钢筋水泥撑起的 怪物。

那时候，我们没有太多玩具，没有洋娃娃，没有小布熊玩偶，没有手机，不知道什么是CS，不知道王者荣耀和吃鸡，我们却有很多游戏可以玩。捏泥娃娃、过家家、弹弹珠、跳皮筋、跳大绳、老鹰捉小鸡、丢沙包、踢毽子、捉迷藏、纸飞机、木头人、拔河、翻绳、吹肥皂泡……每个游戏都是那么有趣，我们乐此不疲，一直玩到天黑被家人喊着才肯回家。

那时候的我们，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除了完成老师每天布置的那一点作业外，最重要的就是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游戏了。

那时候，村子里没有这么多高楼，水泥路也还没有修通。每个下雨天，都要走一段泥泞的路去上学，那时候瘦瘦小小的我，背着小书包，穿着大胶鞋，跌跌撞撞的去往学校的方向，却坚决不让大人接送，想想那时候的我多么顽强。

尽管下雨天出行非常不方便，但对我们小孩子来说，雨天也是很开心的，我们会聚集在某位小伙伴家的门楼下，收拾出一块空地，几个小伙伴赤脚坐在一起，将挖来的泥分成几份，一人一份，捏小人、小猫、小狗、小猪、小轿车、电视机、沙发……好像什么都能捏出来，无所不能的样子。

我们还会举行一场摔泥洼洼的比赛，看谁摔的响，谁的洞烂的大，因为我们都知道洞烂多大，对方就要用自己的泥补上，我们熟练地将泥洼中间的部分捏的很薄，然后卯足了劲往地上摔，有时候“咣”的一声巨响像放炮一样，有时候却如闷雷一样默不作声，不管响不响，我们都会感觉很快乐。

弹珠儿和摔宝虽然更多是男孩子玩的游戏，但我也同样很喜欢，我记得我上四年级时，跟我邻居家的儿子玩摔宝，输了整本数学书（撕书上的纸叠的宝），对方是个比我小两岁的孩子，果然是男生比较擅长这种游戏。

过家家、吹泡泡、翻绳、踢毽子、跳皮筋，几乎占据了我整个童年时代。而它们的制作又是那么简单。

一个小药瓶、一个一头大一头小的笔壳、一点肥皂水，搅和一下，就可以吹出五彩斑斓的美丽泡泡，尽管每个泡泡都是短命鬼，转瞬即逝，我们还是乐此不疲。

过家家，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这种游戏就是非常有名的儿时游戏“过家家”，那时候我们叫它“走亲扮戚”，这是一种能把人带入幻境的游戏，几乎是每个女孩的最爱。

这个游戏往往没有事先约定，开始前只是几个小朋友的“情投意合”，就随便去了一个小草丛或者小树林，然后各自找一些小石头、小木棍围城一个小小的“家”，这个“家”通常还会建有卧室、厨房、客厅、厕所、庭院……用一小块木板当餐桌，一点青草和野花做晚餐，现在看起来无比幼稚的东西在当时那个年纪里却充满了浪漫，那时候我们仿佛生活在一个浪漫唯美的童话世界里。

翻绳就是将一条普通麻绳，用手指缠绕一下，让小伙伴解开，总共就那么几个花样，我们却可以玩很久很久，在手指上缠来绕去，不知疲倦。

那时候的我，不是小霸王，总是唯唯诺诺的，因为身材瘦小，长的丑，经常被调皮的小男孩欺负，遗憾的是，那个时候，没有一个天使一般的男孩出现保护那个丑丑的满脸泪水的小女孩，她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

那时候， 我总以为，学习好了就可以不被欺负了，所以拼命学习，却还是没能拿全班第一。

那时候，我们没什么零食可以吃，因为家境不富裕，所以几乎没有零花钱，如果哪天我能拿五角钱去学校，那我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有钱人了，偶尔才舍得买一毛钱一条的辣条和汽水，辣的小嘴红红的，却开心地笑着，伸出舌头大口呼吸，像个爱吐舌头的小狗一样。

每年夏末秋初，我们便开始四处寻找“宝藏”，所谓的“宝藏”就是农村小孩子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野果，名字叫“香不溜”以及一种黑紫色的果实，像小葡萄一样，我们叫它“小黑豆”，还有一种叫马炮，长的像小西瓜一样，不过这个太苦，很晚才会成熟，我们摘下来只是为了玩。

一个又一个夏末，在夏蝉还没有完全销声匿迹的时候，我们成群结队，四处张望着，钻进一片又一片灌木丛，寻找梦寐以求的美味果实“香不溜”。有时，我们会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在一片杂草堆里发现一两株满缀果实的“香不溜”，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我们贪婪地采摘着，装满了自己的口袋，那种美味，我们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咀嚼，像沙和尚偷吃人参果时那样的细嚼慢咽，唯恐美味在唇齿间消失地太快。

而且，童年里，很多记忆都是和我哥哥关联的，尽管现在我们关系淡漠的像陌生人一样。

捏泥娃娃、扔沙包、玩弹珠、摸爬蚱、寻找“宝藏”，通常都有哥哥，还有哥哥的一群小朋友一起玩的。

那时候，村子里还有很多春树，现在已经很少见了，春天的时候，春树上会密密麻麻地趴满一种叫春蹦蹦的虫子，这种虫子长的很美丽，也很美味。我记得有一年春天，我哥哥和他们的小伙伴们捉了很多只春蹦蹦，穿成串，用树枝做了个烧烤架，把捕来的春蹦蹦放在上面烤，拿给我们吃，确实很香，那个味道一直记忆很深刻。

童年时代总是有些天真烂漫的想法，我记得有一年，我哥哥他们策划了一场“徒步旅行”，现在看来简直是一群小屁孩的“离家出走”。

那时候我们还很小，没有去过很远的地方，周围的村庄都看腻了，玩腻了。哥哥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一群人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们像远古时代远行的书生一样带着几个馒头、几瓶水、一些干吃面……装在一个袋子里，开始了艰辛的旅程。事实上，我们并没有走多远，只是去了附近几个村庄，我们不走大路，专走小路、灌木丛、河堤，每一朵不认识的野花，每一条没见过的河流都会让我们驻足，我记得，我们路过一条快要干涸的河，河岸上有几条翻着肚皮的死鱼，那些鱼体型都挺大，我们开玩笑说可以当作一顿美餐了，心里却暗自失落，伤心于捕鱼者的残忍。

天黑之前，哥哥便带领我们回来了，那场“旅行”，其实并不能称作严格意义上的旅行，但却是一段非常开心而难忘的记忆。年少时的快乐总是那样轻易获得，因为我们的内心很纯粹，没有被太多欲望充斥。对儿时的我来说，那场徒步旅行，足够浪漫，足够冒险，充满新鲜感。

那时候的我们，没有太多漂亮的衣服，只有快过年的时候，家里才给买一件花棉袄，只有等到过年那一天才让拿出来穿。那时候年货没有这么丰富，年夜饭也没有这么丰盛，过年却是一件极其有意思的事情，好像每个人都在期待着过年，每年农历九月份的时候就开始算日子，见到小伙伴就会脸上笑嘻嘻地说一句：快过年了吼。

每年初一的早上，在千家万户的爆竹声中，我都会悄溜溜地从床上爬起来，和父母说一声，就去找小伙伴们一起玩，一起去各家捡遗留未响的鞭炮，将炮里的火药倒在一个瓦片上，用火柴或者香烟引燃火药，制造烟花一样的场景，烟火缭绕的那一瞬间会特别有成就感，因为那时候没有钱买烟花。

除了捡鞭炮做烟花之外，还会收到一张五元或十元的压岁钱，虽然过几天就会被要走，但兜里有钱的那几天还是会很开心。从邻居那里得到的糖果花生就可以吃好几天。那时候，我们就是那样简单，那是因为一颗糖就可以开心好几天的日子。

只是那样的日子，再也一去不复返了。当手机成了人与人交流的主要工具，当网络游戏和娱乐视频取代了当年的儿时游戏，人们知道了明星网红们日常生活的一点一滴，却不知道自己的快乐到底去了哪里。

关于集市，印象最深就是每年的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这是一个大型的集会。每年的这一天，会有各种各样的小商贩堆积：卖蔬菜瓜果的、卖衣服鞋子的、卖日常用品的都会比平常多一半，小小的街道被挤的水泄不通，人山人海的行人，热闹非凡。

还有与平时不同的是，这一天，会有一些平时集市上没有的游戏，像套圈和射气球、抽奖……每个游戏前都挤满了人，套圈的场地上摆满了钱，一角的、五角的、一元的……记得好像是五角钱三个圈，每次我都会尝试一下，虽然每次都是空手而归，但是乐的玩的开心。有些东西，不管结果如何，试过了就是一种美好的体验，没有尝试过，变成了永远的遗憾，我不后悔啊。

那时候的二月二，对儿时的我们来说无疑是一场盛宴。我们怀揣着为数不多的几块钱，走很远的路，在集市上买一些蜗牛和烤甘蔗吃，挤在人堆里看看套圈和射气球的人们的运气，和他们一起呐喊着。那一天，还经常会有戏台，浓妆艳抹的艺人在舞台上吱吱呀呀的唱着，我在下面仰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虽然听不懂戏词，但是觉得唱的好好，在台下卖力地鼓掌。听说，好像很久，二月二那天都没有戏台了，估计那班人马已经解散很久了。

那时候的夏天，阳光总是明晃晃的，夏蝉的鸣叫好像没有这么聒噪，我们总是在清晨或着午后，闯进一个个茂密的树林，寻找那些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色光芒的蝉壳……

那时候的我对养花的痴迷就像现在对漂亮衣服的痴迷一样执迷不悟，家里的盆盆罐罐全部种上了花，每到一季花开，一片片姹紫嫣红，像迷人的少女羞红了脸蛋，向我颔首微笑。

小桥流水哗啦啦，……

一朵红花红又红，……

后面是什么来着？

儿时的歌谣已经渐渐模糊，但那却是记忆中最甜美的歌谣。

最近听到很多人默默吟唱：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假如我年少不有为的话，是不是应该很自卑？

以前觉得，长大要做一个很厉害的人，要考上清华北大，要做最出色的人，挣最多的钱，过最好的生活，这样的人生才算成功，才有意义。

直到有一天，有个人对我说：“你只是太年轻了，感慨那么多，这在我们看来是一种幼稚，时间会让你闭口不言的！”

我很不服气地说：“时间，时间只会让我们更加成熟和睿智，成熟不是对一切都熟视无睹，闭口不谈，而是明白生活的平淡和现实的残酷后依然热爱生活，保持热情，把生活活成诗！”

他说：“大多数人都活不到你说的境界，至少五十岁以前不会，至少我活不成你的模样，我曾经也是你的样子，真羡慕你们。”

羡慕我们什么呢？羡慕我们年轻？羡慕我们还可以“幼稚”？我大概能理解他这种“拧巴”的心理，在我看来，他所谓的“成熟”只是冷漠的代名词而已，一颗不再年轻的心对于我们这些一腔热情的心一边轻蔑嘲笑，一边又自愧不如，转而又安慰自己说，热情褪去是每个人走向成熟的标志。或许很多人只是太过看重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而忽略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在与现实的不断妥协中，逐渐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我忽然发现，很厉害的人也许并不是大多数人定义中的成功人士，能够做到不忘初心，不在岁月的洪流中逐渐被改变，被同化，被磨平那属于自己的“棱角”，面对残酷的现实世界仍然内心温暖，保持善意，就是很厉害的人。

我从来都不优秀，不年少了却也没有为，但是却一直很幸福，其实幸福很简单吧，生活也没有那么残酷吧，只要，你还能像儿时一样因为一颗糖而没心没肺地开心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