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在此自愿保证一个月内完成自定的小说创作目标。面对如此短时间的艰巨任务,我知道写作的“技艺”、“才华”和“能力”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但是在小说最后的编辑中它们将会被重新召回。我知道自己是一个有天赋的人,我有能力大胆创新,我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发挥自己的天赋,不去质疑自己,不去妄自菲薄,不去自我苛求。
在即将开始的一个月中,我知道我会写出笨拙的对话、塑造老套的角色,编出错漏百出的情节。这些在我的小说稿中肯定不可避免,但之后我肯定会逐一修改或删除。我有权利修改、完善自己的小说,直到我觉得小说可以和读者见面。作为作者,我有权利夸大自己小说稿的质量和创作热情,因为这样会使我获得尊敬和关注,把我从繁重的家务劳动或工作中解放出来。
我保证,我所指定的一个月内小说创作截止日期绝对不会更改。如果我不能在截止日期之前完稿,或者我在创作开始之后更改截止日期,那么我会受尽亲朋好友们的嘲笑。同时,我有权利在小说写作目标顺利完成之后狂欢庆祝,而这狂欢庆祝的时间和强度可能会耽误我几天、甚至几周的正常工作。
申明人:没有归途的流浪者 时间:2018年11月9日
写作开始日期:2018年11月9日
写作截止日期:2018年12月8日
这个世界太过热闹,没人注意到一个人的消失。
我是整个故事的记录者,我是谁,其实并不重要。如果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吧,我是一段挥散不去的记忆。这个冬天,第一场雪还没下的时候,她消失了,悄无声息,没有人注意到。放心,她还活着,以一种似有似无无足轻重的角色活着,但她的记忆,也就是我,彻底停止在这个冬季。
作为这个如同孩子无邪的脸一样纯真的女孩的记忆,我很荣幸。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像我一样的只属于他们自己的记忆,能成为记忆,是件美好的事,对我来说,尤其是这么一个纯洁的令人痛心的女孩。偷偷告诉你们,不是每段记忆都可以像我一样能被记录在纸上,那些充斥了欲望、自私以及各种杂质的记忆在他们主人死后,将消散于宇宙中;那些平庸的没有独特性的记忆将混作一团,最终变成天上的云;只有带着苦痛的挣扎过的却没有沾染污秽的记忆才得以被记录,留给你们这些读者发现。
她的名字叫做埃。
2017年9月4日,早晨七点,小旅馆。母亲已经洗漱好,坐在床边,催促着:“快起床吧,和老师约好的七点半,别让人家等咱们。”埃裹紧了被子,昨晚一宿没睡,翻来覆去,旁边母亲一如既往很快入睡。埃满脑子都是明天去办休学的事情。真的要这样吗?我究竟在做什么选择,想到以后休学在家的日子,以及从医院回来的路上,父亲电话里压抑不住的失望甚至愤怒。埃偷偷哭了,窗帘禁闭,陌生的旅馆外面,街道尚有人的喧闹,这世界热闹得不真实。
算了,别想了,埃不想继续硬撑着,再这样下去,别说学习,人恐怕崩溃了。埃发现以病人的心态看自己,身体顿时轻盈了。就这样吧,先休息一个月,回家,好好给父母说说自己的感受,那种无助感,或许他们会理解吧。埃慢慢穿起衣服。
一会儿,埃的电话响起,是舍友青打来的,哦对了,今天是大四的开学典礼。她肯定想问我在哪里,该怎么说呢?“喂……”埃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竟哽咽了。“嗯,你什么时候来学校啊?”青的声音那么平静,老人般慈祥,埃的内心却一阵一阵动荡汹涌,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而这已是事实。“我不想上学了……”埃差点哭出来,母亲在身边,埃不好意思哭,明明已经想好了一切,说出的瞬间心还是颤抖。或许是由于对自己的怜悯,或许是感谢青的惦记,一下子失落又沮丧。
从今以后,我和青以及其他同学,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两个世界,埃不得不这样想。
埃和母亲走出房间,前台处换成一个年轻伙子。走出旅馆,早晨,路上人和车已经很多,忙碌的世界。
到了办公室,新班主任热情地笑着打招呼:“来了,我先跟您谈下情况吧。”他对着母亲说,继而对埃说:“你先在外面等一下。”这学期,班主任换了,埃知道只有她才知道为什么,只是以前的班主任估计没想到埃会休学吧。
站在走廊里,埃把书包放在地上,喝倒在保温杯盖子里的水,时不时,旁边走过一些做实验的学生,兴许是研究生。埃站累了,蹲了下去,四周寂静无声,此刻大家应该在开学典礼,一切都那么遥远,我为什么要休学?
门开了,老师让埃进去,初次见面,埃觉得这个老师很亲切也很真诚。母亲说:“你们老师是咱老乡,有啥话尽管给老师说,还得麻烦老师帮咱们办一下手续。”“没事儿,你为什么不想上学?”埃觉得很多话不想也没必要说了。“在家找点事做,休息调整一下,争取再来上学吧,多不容易考到大学。”“嗯——”埃模糊地应着,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也许会好,也许一辈子就不进大学门了。
之后,三人一起去找学院书记,路上碰到同事,老师笑着点头致意。“其实我这人也不太擅长和别人打交道,咱不擅长就不必刻意,但碰见了打打招呼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学校做好自己的事,喜欢谁就多跟她交流。”不知道是因为是老乡还是怎么,埃觉得他很坦诚,埃想起来去年办理退宿,寝管阿姨爱管不管的态度,其实人与人之间挺简单的。彼此真诚友善,内心就能感到温暖,冷漠,埃最讨厌冷漠。
书记坐在办公椅上一通借一通打电话,埃和母亲及老师坐在对面默等,好久,书记才忙完。果然,领导得是这种目中无人的人当,像埃这种只适合活在别人规定下,就像小时候办公主,埃从来不想当公主,是天生的自卑吗?很奇怪。
书记说话倒也没架子,埃的专业是她最讨厌也最不擅长的,挂了很多。书记很轻松地安慰道:“像你这种情况,可以提前给老师说一下,或者我给你们老师说一下,都会给过的,学校一般不为难。”原来如此,可之前老师找埃谈话,埃说自己学不会,老师最终还是给了18分,并劝埃要干一行,爱一行。看来还是一纸诊断书有用,没有理解的交流是无意义的。但埃不怪老师,埃的确是学不下去索性不学的,埃实在无法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这是埃的短处。
书记问:“那你擅长什么?”“她高中作文挺好的。”母亲抢着回答。埃自己不愿说这些,埃的困扰不在于所谓的考试或者考研,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埃可能病了,她觉得万物皆无意义,尤其是现代社会所追求的,但也有人可以将兴趣和生存分离开,也有牺牲生活追求精神世界的人啊,埃怎么都做不到呢?埃病了,是,她一定病了,她之所以什么事都不想干,是因为她感受不到和人在一起的亲密。无论做实验、上课,甚至聊天,埃总觉得自己在应付,旁观,越想靠近,就越感到和别人之间隔着一团灰蒙蒙的雾。对于埃来说,什么财富、地位、权利、名誉早已不在乎,埃中学时还曾自命不凡,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出什么事业不论在哪方面,因为埃是个负责任的人。可埃早已明白了,能做一个正直有爱的人就已经合格了,这个世界拼命追求的东西往往以另外一个人牺牲为代价才能获得。埃对世界没有企图心,但埃重视情感,失去了感受爱的能力,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埃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上天真的爱开玩笑,你拼命追求的往往得不到,你想成为的,往往困扰你,你想把握的,往往失去,你认为对的,往往局限你甚至误导你。可是世界,我不奢求伟大,可你为何将我放逐无人的孤岛,要知道,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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