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六月初三,父亲的生日。因为我叫父亲的称呼不是爸爸,所以即使文字上我也不习惯用爸爸。村里叫父亲为爹、大、伯(发音介于bei和bo之间)的都有,爸爸也是有的,比较少。那个年代的农村大概还不习惯叫爸爸。无论称呼是什么,父亲在我心中的位置一直很伟岸。
父亲今年66周岁。在妈妈离去6年多的日子,他学会了做饭、洗衣服、做家务、种菜,自己照顾自己也还过得去。他一生辛劳,不愿意停歇,不打麻将(这是我们那全民运动,上至80多岁老人,下至五六岁孩子都参与的。不过家里我和父亲都是不打麻将的),以前总是在外做工挣钱,妈妈操持家里。妈妈离去后,父亲苍老得很快,还要负责每周接送上初中的孙女,给孙女做饭,他不再外出务工,而是在家里闲起来。
父亲孤独无比的日子,我也没法陪他度过。因为远嫁,因为工作都在陕西,当初回家奔丧也是领导好意给了我半个月的假期,而那半个月却在女儿生病中度过,每天父亲带我们去给孩子打针买药,在下着大雪的天气。照顾孩子的日子,我们避而不谈妈妈,因为没时间悲伤。后来父亲催着我们回陕,好好给孩子治病(回陕后孩子住院,是小儿肺炎,住了10多天)。我们回来后,他自己度过漫长的时间,接受妈妈离开的事。远嫁的我,孩子生病,班要上,已是狼狈不堪,无力在父亲跟前尽孝。
去年,堂妹的公婆给父亲介绍了一个活,在一家养猪场养猪。原本我担心这个活太累,不想让他去,我会寄钱给他。但是父亲说:干活不累,老板也很好,一起干活的都是年纪差不多的人,还能说说话。一人一间房住着,还有电视和风扇,吃饭也管的。老板也时常请他们到城里吃饭什么的。想想侄女读高中后 ,嫂子租房在县城陪读,一年难得回家几次,哥在外务工,家里只有父亲一人,他不爱打麻将,不爱与人说闲话八卦,时常一个人发呆,一日三餐得自己做,加之他本就是闲不住的人,就同意他去了。
去年暑假,我们回湖北时,到父亲干活的那个养猪场看过了。是现代化的养猪模式,猪棚里相当干净卫生,工人们只需要定时去喂食和按照要求处理排泄物(都是现代化的设备),然后偶尔干点杂活就行。老板人也不错,听说我是陕西回来的,在人手有些紧缺的情况下给了父亲4天假。住的地方,条件一般,有些简陋(和家里当然没法比),但父亲说的电视风扇一人一间确实是的。吃的方面,湖北人的标准,不会差。比起父亲一人在家,在这里也许他过得更开心一点吧。堂妹的公婆也在这里,算是亲戚,互相也有照应。偶尔有个小咳嗽感冒的,老板会开车给买药,一方面是为了工人的健康,也是怕会影响到猪(猪不生病就是大把的钱啊)。开工资方面,基本不拖沓。老板经营猪场多年,有固定的销售渠道,只有猪长得好,不愁卖的。
老板对我父亲评价也不错:干活踏实,叫人放心。这的确是父亲的作风,无论给谁干活,干什么活,都会得到称赞,是非常踏实肯干的人,从不偷奸耍滑。老板又说他在陕西宝鸡当兵复员回去的,对陕西有感情,所以不会亏待我父亲的。当然,可能只是客套话,至少有一点安慰到我。
前些时日,给父亲打电话时,他说老板带他们到城里(养猪场在离县城挺远的一个村子里)大饭店吃饭呢!这样的“集体生活”对父亲来说,也许过得更充实一些。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因为老公患癌,我身心无比疲惫,本就因远嫁无法在跟前尽孝,现在自己的生活一团糟,我也很少能有机会回去看看他。有时候想任性买张车票回去看看父亲,但这一家老小以及病患让我脱不开身啊!也没有告诉我的处境,不想让他为我担心。去年回去,只是说我老公做了个手术,戒烟了也不能喝酒了。详细没说。父亲一生为家庭为我们兄妹付出了太多,我不敢想他知道我的处境后会如何。所以没有告诉他,隔着千里的距离,日常只能靠电话联系,就让我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吧!
今天,是他的生日。奶奶2016年底去世的。妈妈去世已经6年多。打电话时,父亲说:都忘记了。也不过生日了。是啊,以前家里人的生日都是妈记着的,现在妈不在了,每个人的生日都不怎么会记起了,也是常态。不过一进入阴历五月,就陆续有人过生日了,我会备注一下。哥生日,父亲生日,自己生日,侄女生日。(集中在五六这两个阴历月份)
只是打了电话,没礼物,没蛋糕,没有祝福语,唯有在心里祝福我敬爱的父亲健康长寿,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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