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青坡
前几天,在郑州卖房子的朋友劝我去看房子后,心中买房的想法便不知不觉像水草一样缠绕了起来,久久难以摆脱。我跟父亲打了电话,两人商定周六去郑州看房。
周六那天,父亲八点半便到了郑州。朋友开车接了父亲之后,他便独自一人在北区看起了房子。
我十点钟到了郑州东站,用微信跟战友蒋冠恒微信聊了两句。他得知道我要在郑州买房子,便执意要过来看我。
常年在外的我,以前也没买过房子,心中也有点隐隐的不安,直到见到退伍在家的老蒋,心中褶皱不平的不安才仿佛被熨帖了一遍,变得温热了起来。
看着老蒋的熟悉面孔,汗淋淋的记忆一下子席卷了上了,我仿佛又回到从前兵之初的那段岁月。
那时他是火炮瞄准手,我是装填手,常常开玩笑说,到了战场上,我装弹你瞄准,咱们指哪打哪。
我就像洗罢澡熟睡后做了一个清甜的梦一般,莫名的心安在缓慢地生长。
就这样销售代表、老蒋和我一起去找父亲。
看到父亲的时候,父亲刚从摊贩那里买了一塑料袋的盐鸭蛋,用手提着。我隔着车窗急忙地跟父亲招手,他看见了我,也便停了下来。
父亲微笑着,目光如水般地从我的脸上缓缓地流到了脚下。
他递鸭蛋给我们吃。
我急忙地走过去,接过了父亲的鸭蛋,父亲又给了老蒋、销售代表鸭蛋,老蒋接着了,销售代表推脱了,父亲也不再勉强。
我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便张罗着请他们吃饭。
到了饭店,我想着人多点了一大堆,老蒋制止过我说太多了,我没有理他,想着好不容易地在一起吃顿饭当然要多吃一点。
到最后快吃完饭的时候,剩下的菜还横七竖八、一片狼藉地散落着,再看着桌子上父亲走路上一直拎着的白色塑料袋里的咸鸭蛋,才感觉有点浪费。
我起身去吧台结账,老蒋看到了我,急忙地把我手机抢去。争抢了几次,未果。无奈之下,我又坐了下来,等他结完账之后把手机还我,再把剩下的菜收下尾。
可过了大约一分钟之后,老蒋还没有回来。我起身去看,原来店里支付宝的二维码是个人账号,刷不了信用卡和花呗,老蒋正在让嫂子给他转钱。
我知道是老蒋又在逞强了,我再次要把手机抢回来付钱。
因为还有不太熟悉的销售代表在,我不想丢了老蒋面子,就和老蒋抢手机,抢着抢着走出了门外。
出门的时候,我看到父亲起身去了吧台,我知道一定是父亲把钱付了。
便在外边跟老蒋说,进去吧,我爸把钱付过了。
老蒋说,你不能掏了,来郑州都是你请我,哪有这个理?你不让我掏,我以后就不见你了。
我说,以后再说,先进去吧,把手机给我。
老蒋还是不给,我没再搭理他。
后来老蒋微信转账给我,准备登我微信去领,却发现屏幕有密码锁。这时我才把手机要了回来。要回手机的我自然没有去领红包,对老蒋说你别管了,以后再说吧。
老蒋不再争执。
我们吃完饭,老蒋看我父亲跟我在一起,便要回家。
送回老蒋之后,我跟父亲去看房子。
今年过了冬,父亲越发的衰老起来,花白的头发渐渐变得稀疏了起来,在这四月的春日娇阳的照耀下,走了些路,虽然伴着微风,还是有密密麻麻的汗珠渗了出来。
父亲拎着鸭蛋,在春日的阳光下鸭蛋发出刺眼的光芒,看得让我的心中微微一酸。
装饰良好的售楼大厅人来人往,一平米一万多的房价在销售代表的口中像一颗颗子弹击中了我。
我忽然想到如果我不是正好碰到父亲买鸭蛋,而是吃完饭再过去找父亲,父亲的午餐是不是就是那几个鸭蛋。
当我在餐桌上一顿狂点的时候,“会过日子”的父亲却没有任何的阻止。
当我和战友争抢着手机走到门外的时候,是父亲无言地跑到吧台结了账。
事后还在路上叮嘱我,战友老蒋还着房贷,又刚有小孩,红包千万不能收。
我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花白的思绪无声地流淌着,那一刻我被父亲感动了,在这嘈杂异常、熙熙攘攘、百花争艳的春天里。
后来晚上回到了宿舍,我并没有按父亲所说的那样做。
我用蚂蚁借呗借了一万块钱,转给老蒋。老蒋不收。
接着我说,我把红包领了,你把一万块钱领了,有了再给我,先把信用卡还了。老蒋才说,好。
那刻,躺在床上的我知道自己终于读懂了一点点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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