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住农村。记得冬天的雪每次都下得很大,到了地上十天半个月的不化,接着又会有第二场雪接着下下来。我爱雪,常常模仿书上写雪的作文来写日记。雪后大家起床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清理院子和自家门口的一块儿小土路,我还在被窝懒床的时候,都能听到墙外头邻居的扁担挑着水桶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儿。村子里一直就没有自来水,全靠一口井供养大家,一年四季,就是到了过年的时候有些紧张,家家户户都要拾掇家具、备好半个月的大鱼大肉。
每次我都叫父母把雪堆到院子里的一块空地,偶尔也学人家堆个雪人。空地是院子里唯一没有砌成水泥的地方,以前种了棵樱桃树,大概在我刚开始有记忆的时候,爷爷就把它给砍了,说是影响屋子地基稳定。我不爱堆雪人,雪人难堆出新意来,所以,我更多时候是拿个小铲子,在雪堆里砌出个“城堡”来。平整边角做成高墙、用力拍实积雪变成公路、铲子两头掏出山洞,有时还会把买的许多大兵玩偶摆上去作为站岗放哨。手冻的不行了就回屋子烤会炉子再出来,冬天的时候村子里都烧这个,在上面做饭烧水,旁边还能烤个红薯、花生什么的。我家从早到晚炉子都烧的很旺,不惜炭,手放在炉膛上面一会儿就暖和过来了。父母知道我爱这口,也就一直依着我,即使我不起床,也会把雪堆到那块空地去。后来大了,每次回家也还想堆,父母也不配合了,也再没遇到那么大的雪了。
砌“城堡”是我发明的,小伙伴们好像不感兴趣,但”滑雪“就不一样了。家门口的公路是一段下坡,破还不算缓,一面靠山,一面沿河,连着一座桥就是我家。一下雪,太阳半天晒不到,雪就更难化了。要是赶上过年走亲戚,骑着摩托去山上访亲戚的人只会在雪里打滑,推着车走。那时候家里有一个滑轮,滑轮就是工厂大门口滑轮门底下的那个,我拿着它,人坐在上面,从坡上滑下来。估计是接触面太小,又是金属的,不怎么走,后来我就换成马扎。家里用的马扎都是木头和宽布绳做成的,那时候虽小但也不傻,懂得挑个矮点儿的稳,就去了。没想到效果很好,往上走的越高,滑下来的越快,距离也越远,久了,发现马扎底下的两根木棍儿就磨去了一层,母亲知道也没怪我,我至今都觉得温暖。周围小伙伴知道了,都跟我学着从家里拿出马扎来“滑雪”,可惜我家离得最近,想滑就滑。
下雪的时候,在学校里只有打雪仗。刚读一年级的时候一直是跟着邻居家读五年级的哥哥,他们大孩子打雪仗,我就在一边攒好雪球递给他,他扔,我攒,他再扔,手冻的没知觉了也咬牙扛着。后来大了些,就懂得了拿雪球朝女孩儿身上砸,不敢用力,但大家都想依此赢得女生的注意。
初中也还打雪仗,更激烈,往往两三个班一伙儿,打的窗子上、门口里、讲台上全是碎雪,一会儿再化成水,班主任常板着一副铁青的脸,不过他脸本来就是那个颜色,我猜是抽烟太多了。高中就彻底不玩雪了,也没时间,好像大家一下子都没了这兴致。那时候我还是走读生,班主任管的严,午饭时间甚至不到一小时,任何时间班主任进教室,大家都得坐好,摆出一副在学习的样子。我至今还清晰的记得那天:我吃完午饭走在校园里,班主任趴在三楼的教室窗户上向下看,校园里一片雪、一片水,相间分布,我不紧不慢,好像也变得不怕他了。
后来就是来到北京读书。南方人没见过雪,刚入十一月,恨不得就开始盼雪。真下了雪,也没人打雪仗,就是堆个雪人,或是在车窗的雪上、操场上随心乱划,拍拍照、发发朋友圈:北京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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