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练的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基本上都是第一天和第二天的翻版。
要么就是没有导演组搅和，哼哧哼哧走上一天的路，临了再来个奔袭；要么就是导演组全天跟随，一边走一边出情况，一天下来折腾够呛。
反正这五天拉练下来，全连战士都给累得快要散了架。
第六天一大早，我和一排的老兵们同时起床打背包，打完背包就在那儿看着他们拆帐篷装车。
早饭集合前，M连意外地通知大家：上午暂时原地待命，具体行动听通知。
早饭后，营里通信员过来把M连和M导叫去营部位置开会。我和二班长老T坐在各自的背包上闲聊，一排的老兵们也都在议论纷纷。
有的说是不是导演组又要想什么新招儿来折腾我们，有的说是不是导演组招儿都用完了，今天给我们放假休整一天？……
众说纷纭。
九点左右，M连和M导开完会回来了。接着通信员H又把几个排长叫过连部位置开会，等各排排长回来之后，便传出一条爆炸性消息——本次拉练至此结束，各单位即刻清点人员装备，准备登车返回。
啊！拉练结束了？不是说一共七天嘛，今天才第六天啊！
甭管心里有多少疑问，在部队命令就是命令，得无条件服从。再说了，拉练提前结束，这大好事儿哪儿找去？况且是坐车回去，这四个轮儿可比两条腿儿快得多也轻省得多。
各班排清点好人员装备按次序登车，然后停到指定位置，再以营为单位编好队，最后由团部下达出发通知依次出发。
坐车是快，正午时分我们便回到了团大院。车队在各自营部门前停住，各连下车整队向营值班员报告，营值班员向营长报告。营长上前来简短讲评几句，便让各连带回休整。
从营部到连队没有几步路，但是我们依然一路扯着嗓子喊口号唱军歌，好似要将这些天的苦与累通过唱歌喊口号的方式渲泄出来。到了连队大门口，稍息，立正，连值班员向连长报告，连长讲评，宣布解散。
杀！杀！杀！
大喊三声解散后，老兵们一个个背着背包和武器返回各自宿舍。我也回到连部宿舍，将背包卸下放在床铺上，还没来得及整理，又赶紧去找M连开兵器室。
刚打开兵器室，走廊里就传来值班员的哨音和粗门大嗓：一排，放武器。一排放完武器后，接着二排三排依次来放，通信员H也将M连M导的武器一并送来，我全部检查登记好后，锁好门回宿舍去整理内务。
午饭前集合，M连安排了下午工作——先整理个人卫生，然后擦拭武器。
当我把这些事儿都忙完了，闲下来的时候心里便开始琢磨那个没解开的疑团——拉练为何突然提前结束？这里边儿肯定有事儿！
一点没错，确实是有事儿，而且是一件出人命的大事！
这件事儿，我还是通过M连和M导的聊天以及某些消息灵通人士的口头演绎才得知的——
这件事儿发生在拉练的第五天。
究竟是五团还是六团，我始终没搞太清楚，反正是我们的某个兄弟团。这个团的某个连的炊事班，他们在拉练的第五天，借用了当天宿营地旁边某村民家的一间民房来过夜。
在冬季野营拉练时，除非导演组要专门考核炊事班的野炊技能，否则炊事班一般是不跟班排战士们一起徒步行军的，而是跟着营部的保障车（拉帐篷、米面油等物资的车）一起走。
他们早早地到达当天中午预定用餐的地点，提前给全连准备好午餐。午餐后，他们再跟着保障车提前到达晚上的宿营地准备好晚餐。为了便于找到可供饮用的水源，宿营地一般都会选择在村庄附近。这时候，炊事班通常会去村里找一户人家，借用他们的水源，同时也会借用一间民房来过夜。
那炊事班为什么不住帐篷呢？
第一，全连就三顶帐篷，一个排一个，没有富余的。当然炊事班跟班排非要挤一顶帐篷也不是不行，但那一套锅碗瓢盆的家伙式儿又要往哪儿搁呢。
第二，炊事班和班排的作息也不太一样。他们一般比班排的战士起得早还睡得晚，住在一起会影响到班排战士们休息，多有不便。
第三，就算有富余的帐篷，炊事班加上司务长也就六七个人，如果单独睡一顶帐篷也不会暖和，就像前面G团长吐槽团机关帐篷里因为人少而特别冷一样。
所以炊事班借用民房这事儿，本身没什么问题，因为这是部队拉练的惯例。而问题偏偏就出在借用的这间民房上。
据说，几年前这个房间的炕上曾因为煤气中毒死过一个年轻的女孩，这个女孩就是房东的女儿。自从出事后，这个房间就没再住过人。
当天司务长来找房的时候，房东一口答应，但对这件往事只字未提。谈好后，当晚司务长便带着炊事班的战士们一起住了进来。
司务长是一个年轻的军官，还没有结婚，据说是个帅小伙儿。可能是这个司务长比较怕冷，也可能是命里该着，这晚偏是他睡的炕头位置。
南方人大多都没睡过炕，可能分不清哪是炕头哪是炕梢。要不是我在北方当过几年兵，又在北方的山村住训时睡过一个多月的炕，恐怕我也分不清。
这炕啊，一头连着灶火堂（就是燃煤烧水做饭的地方，下图右下角位置），这头就叫炕头，另一头连着烟囱，那头就叫炕梢。
俗话说得好：“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炕头离火源近比较暖和，要不怎么叫热炕头呢？因此炕头位置一般是要留给家里长辈或重要客人。
这样理解，司务长作为炊事班最高长官睡在炕头倒也合情合理。可他哪里知道，这个位置最暖和也最危险。因为一旦发生煤气中毒，这个位置离煤气最近。
班排的战士拉练辛苦，其实炊事班的战士做饭也不轻省。几个人做一百多号人的饭菜，又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条件远不如团大院里的连队食堂。
忙活一天下来，炊事班的几个战士也是累得够呛，好容易忙完了，往暖烘烘的热炕上一躺，立马呼呼大睡。年轻的司务长什么时候睡的，不得而知，但可以想见的是那天晚上他一定也是睡得出奇地香。
第二天一早，班排的战士们正在起床打背包。连长习惯性早起巡视各班排和炊事班，当他走到炊事班借宿的村民家里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今儿个怎么这么安静啊？！一般来说炊事班起得都比班排更早，这时候早已经奏起了锅碗瓢盆协奏曲。
难道都睡迷糊了，还没起床？连长有些生气了，掀起厚厚的棉门帘，推门，门不动，才发现门从里面锁住了。他便抬手使劲地打门，喊了好几嗓子，却无人应声。
这时候，房东也被惊动赶了过来。听连长一说情况，便觉得不妙，几个人合力将门踹开，顿时从屋内传出一股浓烈的煤气味儿。等七手八脚地将屋里的人都抢出来，从司务长到战士个个都已昏迷不醒。
派车紧急送往附近医院抢救，所幸睡在炕尾的几个战士中毒未深，被成功地抢救回来。遗憾的是那位年轻帅气的司务长，最终不治身亡。
后来，有好事者传说，为什么那个出事的炕上睡了整整一个炊事班的战士，可最终只死了司务长一个人？那是因为房东家的女儿看上了他。
真的还是假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因为这个司务长的死，导致我们提前结束了拉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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