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城
一曰薄情馆,一曰长恨天
世道浇漓处
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月光倾泻下来,夜晚亦如同白昼一般,有灯火打窄巷深处款款而来。
红色的斗篷被风吹得猎猎,轻巧的步伐,稳稳地踏在石板路上,十里长街,细长的影子延伸到了一个极端。
两边是紧闭的铺子,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斑驳古旧。
树叶沙沙作响,不时的有猫头鹰的叫声,在深夜里,叫人胆战心惊。
朱雀等在往死客栈的门前,远远儿的就见那一盏大红色的灯笼往这边缓慢移动着,腰间的匕首散发出熠熠的光芒。
近了,近了。
朱雀笑着迎了上去,却在瞬间瞪大了双眼,笑容也凝固在脸上,她倒退了两步,低头看着腹部上那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应声倒在地上。
一只苍白的手将匕首生生地拔了出来,血一下子涌出来,染红了朱雀的衣裳。
“噗哧”,匕首又直直地插入了朱雀的心脏。等了许久,那人才背起朱雀的尸体进了客栈,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客栈里灯影幢幢,突然有鲜血溅在白色的窗户纸上,一道又一道,浓重的血腥味从门缝里飘散出来。
大门被猛地打开了,朱雀的身体零落在客栈各处,中间的榆木桌上铺着一件红色斗篷,斗篷上放着的是朱雀那颗恐怖的头颅,血顺着斗篷的一角流下去,汇入地上的鲜红里。
荒草应雨而丛生,将院子遮去了大半,独留了一条石板小径,缝隙中也挤出来几搓长势的青草,分不清楚品类的花点缀在其中,杂乱无章地肆意生长,颇有颓废的美感。
院子里一口枯井,三间瓦房,东南方向一棵粗壮的香樟树遮天蔽日,枝桠伸出了院墙,留下大片的阴影。阴影里站着一个包裹得严严严实实的人,正透过墙上的小洞,窥视着院子里的动静。
一双手从枯井里伸出来攀在了井沿上,半晌头才探出来,那正是灰头土脸的杜警官,他一咬牙,用手撑住井沿,连同身子一起探出井外。
迅速地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便转身朝井里伸手,费力地把同样狼狈不堪的荒木拉了上来,两个人靠在井边,大口的喘着粗气,顺便环顾四周,都被草遮挡了视线。
坐在地上,尚且能够看得到瓦房的屋檐。
他们休息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观察起这个荒废的院子。
瓦房里堆了一些不知是什么年代遗留的杂物,四处充斥着腐败的气息,头顶上的房梁摇摇欲坠,仿佛只要一点颤动,就会塌下来,瓦片所剩的寥寥无几,天光从上面投下来,在地上留下片片暖黄色的光影。
“走吧,这院子里什么也没有。”杜警官再次打量了一下外面的草,对荒木说。
荒木还蹲在地上看着一串暗红色的梅花印记认真地思索着,杜警官凑过来看了一会儿,说:“像是猫狗的爪印,这发黑的,也许是血。”
说着他趴在地上闻了闻,然后朝荒木点了点头,确是血迹无疑了。
他们沿着那串爪印找去,爪印在一处杂物那儿消失了。而二人将杂物底下翻了遍,也没有任何收获,兴许是那时候血迹就已经被蹭干净了。
他们打开了院门,走了出去。
这地方很偏僻,隔了很远才有几户人家,高高的烟囱里飘出缭绕的白烟,夹杂着饭菜的香味。两个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叫唤起来。
饿了许久,饥饿感一下子就被勾了出来,肚子里正声势浩大的擂起战鼓。
互相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转而哈哈大笑起来,便朝着远处有人烟的地方走去。
杜警官和荒木好不容易走到了那条热闹的长街上,大老远就望见往死客栈的门前为了好些个人。
杜警官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该不会又出事了吧,用力地挤进了人群里。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客栈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鲜血淋漓,一片狼藉,不明的肉块,肉碎到处都是,浓重的血腥味一下子就灌入了鼻腔,他再抬眼对上的是一双惊恐的眼睛,朱雀那张纵横交错的脸就这么映入杜警官的眼帘。
荒木站在他身后,深吸了一口气,亦呆若木鸡地盯着那颗头颅,还有垫在底下的,那件大红的斗篷。
杜警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是警察,在这种时候不能自乱阵脚。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问将这堵得水泄不通的人们:“报警了没有?”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大叔说:“信号塔被雷电打坏了,电话打不出。”
杜警官叹了口气,说:“老乡,能不能找个车我们出去报警。”
大叔接着又摇了摇头:“现在想离开这儿是不可能了,唯一通往镇上的路也被泥石流给堵上了,清理起来得且等着呢。”
这可没辙了,能出去的路全部被挡上了,真的就这么巧么,信号塔坏了,路也被挡上了。
“还有一条路,还有一条路能走!”这时人群之中响起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杜警官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老乡?还有路?”
“有,有一条铁索桥能过,不过年久失修,有点危险。”年轻人挠挠后脑勺。
围观的群众也纷纷点头称是,七嘴八舌地说,不能走,那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
“没关系,我去。”荒木拍拍杜警官的肩膀,眼神坚定地说。
杜警官有些迟疑,担忧地说:“可以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还是我去,你留下保护现场。”
“放心吧,我可以的。”杜警官看荒木这么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良久才说:“那就拜托你了。”
而刚才那个年轻人也自告奋勇地说:“我陪他一起吧,这条路我熟,还能快点。”
杜警官觉得欣慰,这么热心肠的在外面很少见了。
年轻人带着他们和几个好事的群众穿过了一大片树林,才来到断崖前,只见两条伶仃的铁锁链上排着几块残破不堪的木板,风一吹还晃晃悠悠的,底下是万丈深渊,让人看了很没有安全感。
杜警官看了,又开始犹豫了,还未等开口,荒木就朝他报以一个“放心”的眼神。
年轻人先探了一只脚出去,结结实实地踩了两下子,然后回过头对他们说:“我走过好几次了,拿绳子捆在铁锁上一点一点地往前走,没问题的。”
荒木从背包里迅速掏出两捆绳子,一捆递给了年轻人。
学着年轻人的样子把绳子绑在腰上,又将两端绑在了铁锁上。
“两个人走容易晃,我先过去。”年轻人先踏上了铁索桥,众人都为他提着胆子。
看着他摇摇晃晃地往前挪动,就在他快要到达桥的另一头的时候,从那边蹿出来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人,迅速地将嵌着锁链的木桩砍断。
“啊!”那个还没来得及问名字的年轻人瞬间跌下去,只能听见一声比一声远的惨叫声,最终归于寂静。
这头的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个身披红色斗篷的人,举起手中的斧子,朝他们挥舞了几下,跳下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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