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我越往后读,越是愤怒,越是绝望。林奕含在采访里说:“我的抒写是堕落的书写。”她说:“这不只是一个诱奸与强暴的故事,而是一个女孩爱上诱奸犯的故事,它是有一个爱字的。”是,她让思琪堕落,让郭晓奇堕落,这两个女孩都曾被李国华强奸,可是,最后,却又在明明知道这是一件很痛的事时,义无反顾的爱上了李国华,这个爱,是不得不爱,是别无选择的爱。思琪被强奸时是十三岁,她害怕,她不愿意,可是她没有办法反抗,为了减轻这种无法描述的感觉,她告诉自己,自己一直很喜欢老师,很崇拜老师,老师说爱自己,所以自己也应该是爱老师的,为了爱的人,是可以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的。后来的一次又一次,长达五年的这种关系中,思琪都是用自己爱老师,老师也应该是爱自己的这种结论作为支撑,痛苦的承受着李国华的一切,所以思琪堕落了。那郭晓奇呢?她从一开始的不接受,声嘶力竭,到后来李国华厌倦了她,找了一个理由把她拒之门外,她哭喊着自己只爱老师一个人,并且在网络上和现实生活中跟不同的男人在一起,目的只是为了糟蹋自己,她也是堕落了。她的堕落写的更加直白,也很让人痛心,书中写到“她不知道她花了大半辈子才接受了一个恶魔而恶魔竟能抛下她。她才知道最肮脏的不是肮脏,是连肮脏都嫌弃她。她被地狱流放了。
房思琪和郭晓奇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在那样一个年纪,撕碎她们的衣服比撕碎她们自己还要痛苦。她们不是没有人追求,她们只是觉得自己再也和别人不一样了,什么也无法将已经破碎的她们修补好,而这些,她们自己都接受不了,又怎么要求别人去接受呢?连思琪最好的朋友怡婷都无法理解,骂她“恶心”,这更加让思琪无法回头。所以郭晓奇为李国华自杀,思琪被李国华折磨疯了。
再说李国华这个人,表面上是个体面的、学识渊博的老师,而面对幼小的女学生,他是一个演说家,他说:“都是你的错,你太美了。”“老师爱你。”这两句话,他对思琪和晓奇都说过。他的这些话出现在思琪心里,思琪也在用它们去麻痹自己,她总是问李国华,是不是爱自己,因为她需要确定李国华对她是爱的,她才能在无边痛苦中感受微小的快乐,思琪的爱更像是献祭。作者林奕含说,李国华在某种程度上是爱的,但他爱的是自己的演讲,爱的是他说的那些话。她说,李国华的某些话,单挑出来看,是美的,因为人们带着有色眼镜,觉得李国华是坏人,所以这些话更恶心,而如果换成是毛毛对伊纹说的,就会很美。
是啊,如果换作毛毛对伊纹说,那是很美,而且是最美的情话,正因为这些话真的很美,所以放在李国华身上就更加可笑,更加恶心。
思琪和怡婷都是喜欢文字,热爱文学的人,因此她们都崇拜李国华。可最后,怡婷回顾着在这栋大楼里发生的事时,她觉得自己恍然不是学文学的人,而是文学辜负了她们。整本书看下来,好像怡婷是一个旁观者,她是整个故事里最清白的人,可李国华的丑陋,思琪的毁灭,也在某种意义上毁了怡婷。
伊纹说得对,思琪太早的见到了世界的背面。看这本书时,我就在想,透过书我已经能感受到绝望,感受到思琪的、伊纹的、怡婷的、晓奇的痛苦,而这些人在生活中的确存在,她们活在我们不知道的角落里,我不敢把这些经历比喻在自己身上,那太可怕了,是我想都不敢想的遭遇。
鲁迅先生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也常想,如果思琪和晓奇都能像伊纹一样,经过无数次受伤,无数次原谅,最后终于意识到了这样下去不能长久,早点结束,是不是就可以拥有幸福。可是,思琪回不来了,林奕含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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