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传奇（小说）

石头传奇（小说）

作者：王在

张科长一夜都睡不安稳，老是毛脚火辣的。妻说：睡吧，天都黑黢黢的，起那么早干吗？张科长暗然无声，穿衣起床，拉开窗帘，把文件和考勤表放在包里，洗了把脸，就去开门。

门一开，把他惊了一跳。门口放着一块大石头，坑坑洼洼，象一头发怒的老虎盯着他，要吞他似的。他心惊颤一阵，想：自己没得罪什么人吧。赶忙去问妻：你在单位没得罪过什么人没有？妻睁开惊奇的眼：你神经病。我一个小职员，我得罪谁？张科长在屋里默默地踱起步来，想：是谁把这块石头放在这里的？张科长问妻：昨天晚上你跳舞回来，门边有石头不？妻说：没有，肯定没有。当时钥匙掉地上，门边什么也没有。妻也爬起来到门旁一看：果然一块大石头。坑坑洼洼，粗糙丑恶，怒视自己，象个仇人。

妻说：不可能是邻居吧

张科长说：邻居不会那么傻，即或对我们有什么冤仇也不会这么做。

妻子断定：肯定是你的同事。

张科长把科里的人员一一排名。何静不可能，她在打字，从来都是笑笑和和的。李明也不可能，他在单位兢兢业业，自己多次表扬他。副科长欧阳也不会，我们一直处得很好。前天还在一起喝酒，还说我们是好哥们。是不里唐二强？唐二强从大学里分来，从来都是独立独行，桀骜不驯。也从来不把他这个科长放在眼里。又经常迟到，说他几句，他还满不在乎的样子。前天，就批评了他，他居然说大不了走人。心中也太无制度规则了。他在局长面前也曾说过该同志工作不负责任的话。

张科长匆匆拿包走了。

妻说：你还是去查查科里的人吧。

张科长没有到科里，而是到了局长的家。张科长常常把难题摆在李局长面前，又多次打小报告，李局长对张科长印象不怎么好，内心深处有点瞧不起他。

张科长进了李局长的门。李局长刚送走一个客人，脸色很难看。张科长没看局长的脸色，说了事情的经过，也把怀疑唐二强的想法说了出来。李局长皱了皱眉：你看见他搬石头来的？张科长哑口无言。李局长带着批评的口吻说：怀疑可以，但要有证据。这是点小事嘛，科里的工作要搞好。

张科长碰了一鼻子灰，打道回府。边走边想，李局长对我工作不满意？难道我还没有尽心？回到家里，觉得一下子垮了。无力地对妻说：把那块石头搬起甩掉算了。妻看他气色不好，精神恍悟，也就把那块石头搬出去甩掉了。

张科长再没有批评唐二强了。

岁月淡谈流远，唐二强调市里了，辞别时张科长和唐二强喝了些酒，泪水从他们两个人的眼里流了出来。

不久，传出惊人的消息。李局长的房门外也有一个大石头。李局长开门时发现的，足足有四十斤重。李局长想：谁放个石头在自己门边？问邻居，邻居诅咒发誓：我放了石头遭雷劈。话都说到这会儿，李局长肯定邻居没放。李局长脑里一一排名，结果张科长一下子闪进脑里。

那天，李局长很早就到了单位，站在张科长的办公室外问：张科长呢？打字员说：他还没来。李局长走了，也没有再找他。

打字员告诉张科长：李局长找过你。

张科长惶恐起来：李局长从来没有亲自找过自己，一般都是带信，下命令，作指示。或自己去请示汇报。今天局长大人怎会亲临大驾，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莫非他认为他家门口的石头是我张某搬去的？

张科长晚上软踏踏地敲李局长的门，李局长一脸不高兴，黑得比夜还黑，但还是把他让进了屋。张科长再三申说自己没搬那块石头。自已绝对没有搬也不会搬，我为什么要搬，局长是什么人？局长是我的恩人，又多次关怀我……

李局长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我没有说是你搬的那块石头，甭要想歪了，把心用在工作上。

张科长懵懵懂懂地离开了李局长的家。不久张科长就病倒了，一病竟不轻。一年后就离开了人世，其妻站在那里，望着茫茫的天空，伤心得己再没有眼泪了。

一九九六年八月十三日稻香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