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
现在是夜晚的车站
我静静地站着,木头一般
感受着清爽的凉风,拂过我的脸颊,轻柔的……好似水波
微风很清爽,清爽到……甚至有些微凉
头发被凉风吹起来了,我不禁仰头,微眯着的眼睛痴痴地遥望着,那在空中闪烁着的红匾……
红匾上用LED灯组合成三个大字——
依兰站
我在列车上没有看那沿途的风景
因此我避过了许多东西,无论是有趣的,或是无聊的……
我避过了赤日轮回,也避过了暗夜田影
我左右撒么(方言:看)着,瞳孔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一直在寻觅着幻想中的十年故乡。
成长起来过后,所谓的梦想就很少了,但是……
我却一直有一个梦想,想看一看故乡里的雪、倭肯河的冰层,再去看看不知多少年前摆设在冻江边的滑冰场,再一次摸一摸江边那十几年前的陈旧铁索,再次感受一下手被冻在铁链上的感觉,那感觉原来是那么的……
这时我应该回过神来了
因为现在是刚刚立秋,依兰不可能有雪,也不可能有冻冰的倭肯河……
更无从谈及那美丽陈旧的江边冰场……和那斑驳冻霜的滑道铁链。
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我的幻想,最终的最终,也都会导向同一个结果——
故乡可能变了……
冰铁索可能从来没有存在过
好在石拱桥还在,横跨着那条涨了水的倭肯河,它散发出了那样的气息,很令人放松,
那气息似乎在向我招手,像慈爱的母亲一样,轻唱着唤儿的古歌谣,呼唤着我归乡。
我走过那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老桥,看着下面那已经涨到了石拱门一半了的河水,河水不算深,有几束较高的草直直地竖立在河面上,跟随着清扬的凉风飘忽不定。老桥上的石栏板已经斑驳不堪,长满了岁月的痕迹,因为下雨,所以整座桥都散发着一股很怪异的发霉味儿,桥面上还粘着许多滩潮湿的泥土,拓着几枚模糊的鞋印,一步一步的,好似看不见的归乡人……
他们正奔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地方,徒步而去。
主街就在眼前,两旁的门店高低不一,墙壁上没有几处干净的墙皮,陈旧的彩钢房随处可见,上面用喷漆写着“出租”、“石碑”等大字……很显然,这里没有什么像城里一样的繁华大道,也没有街道左右那些富丽堂皇的高档门店,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根,是所有人的根。
阴云散潮,太阳窃笑
风林晚,蝉在叫
河边芦苇飘荡,惊寒莺
却问何物访莺蝉,是风起,引我造故阑……
午后风云静,秋爽叶遮神
“天冷,多加衣,……想你。”
即使在这里的午后,微凉的秋风,可能也要让当地人披上一件薄衫,花冷色,鸟凉鸣,风寒爽,日模像。
这一幕幕的景象,如同收到光线照射的幻影屏风一般,走马灯似的回浮现在眼前。
如此反常的午后,不禁令我哆嗦了下身子,我紧了紧自己的领口,怀揣着烂柯人的心,一步一步地朝着老屋走去……
秋风惊寒蝉~
【冢前】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杨树白花飘飘,落石台,随秋风……造访先人宅
几颗桃子,几个苹果,外加蛋糕数块,东西差不多买齐了,一束还未拆封的香竖直着插在我的挎包中,随着微风吹过,我能闻到它淡淡的熏香味。
走在行人寥寥无几的街道上,看着左右的街坊,我在寻找着什么……
老屋的地方楼盖得怎么样了?
这里是哪?我应该没走错吧?这是老街区……
啊……找到了,终于找到那家店了!!
只见一面斑驳肮脏、灰尘遍布的牌匾钉在老墙上,牌匾上的字被雨水冲刷得几乎看不见,门店里也很旧,玻璃都污浊到看不清人影了,门后还挂着一副生锈的风铃,在风的吹拂下,发出了“听叮听叮”的清脆声音。
店里使用的居然是土炕,旁边还摆着冬天时用于供暖的铁炉子,陈旧的玻璃保温柜中放着几样普通的熟食,猪耳朵、烧鸡和鸡爪……
我避过了店老板的关于是否是本地人的问询,手里拎着刚买的猪头肉,走出了老店。
唉!这可是他生前最爱吃的熟食啊……
怀别八载,而今心扉开
东山天国尚安否?岑树遮天,故人掩清眸
我欲乘青崖白鹿,访东山
引壶觞,予故人,谈心语,观日轮
东山墓园
蜗牛已经忘却了这里曾是它的家园,这个地方不同于以前它所到过的地方。在现在这个潮湿闷热而早晚微凉的季节,唯有这里是天地间最令人舒适的圣地。
蜗牛从来都不喜欢注视太阳,因为那明晃晃的阳光会使它头晕。它缓慢地边吐着唾沫边顺着草叶爬到了潮湿的土地上,它想着应该去哪里找自己的同类,好去和它们一起寻找舒适的阴凉地。
蜗牛把对阳光的厌恶从自己的记忆体中删去了,因为它必须全心全意地寻找,才能找到那处能让自己得到舒适和安慰的地方。
这时,它的视线里出现了变化……
那是一座黑色的孤峰。
泥土飞走,凉风吹过,这让蜗牛感到了些许的不自在,不禁地把头往壳里缩了缩。
乾坤园,驾鹤厅,大千堂,天堂院……
孤峰的嘴里念叨着,一边念叨一边走来走去,蜗牛不知道的是,孤峰正在寻觅着那一座容纳着他朝思暮想的故人的圣所。
他似乎找到了
原来那是一座普通的墓碑,而在蜗牛眼里,它像一座巍峨耸立的断崖。
断崖的大理石上出现了远方吹过的泥尘,还有些许落在了草地上,落到了蜗牛的壳上。
蜗牛面对着眼前的断崖和孤峰,转头轻轻拂去了身上的泥尘,又饮了一口那早晨滴落在壳上的露珠。
它看见孤峰的一侧延展出另外一座山崖,准确来说,它更像是一颗长在悬崖边的一颗巨树。巨树一直生长到断崖底部,在巨树碰过的地方,居然竖立起了三柄极长的长杆,长杆的顶部似乎还在发光和冒烟。
焚香熏情,酒果琳琅立
烟飘荡,影环行,泪婆娑,唤亲灵
躬身问候识亲暖,叩三表念怀故愿
清酒挥洒,徐徐引流,恍若人心醉
白花如玉,泥尘沾膝,莫等香焚去
孤峰还是孤峰,在这微凉小雨的白秋东山,他静静地,看着三柄长杆慢慢短去……
此时蜗牛可能还不知道,就在那阴阳两隔的祖孙悲情地怀旧思亲之时,除了那个屏息聆听的遥远的天国,它是唯一的见证者。
【江畔】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这是歌声……
悠扬的歌声,家乡的歌声
老家的江边涨水了,我骑着电动车,奔行在那一望无际的大坝上。
松嫩平原,自然圣地
位于东北三省腹地,松花江和嫩江的交汇地带,雄据于东北平原之中心,傲然于华夏国土之雉首。
看着大坝两旁那一望无际的玉米地
还有那埋在江水浅滩的地龙(渔网的一种)
这些都给我带来一种城市里从未感受过的轻松感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被泡枯腐烂的桔梗味,这味道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
江边还有成群的喜鹊。
这里不同于城市里,每个都是好大的一只。
黑白相间的羽毛激情地抖擞着,成群起飞时的辉宏景象,为湛蓝的天空渲染上一股“滕王阁江畔”的绚景幻象。
乡土中国,风雨兼程
岁月静好,纯心持恒
故人语,风添江水秀,雨润天仙求
怀揣着观摩故别已久的风云江流的心愿,感受着阵雨初霁的绚云蓝天,天边的白云奇形怪状,块云和碎云两界分天。
碎云柔和似絮,轻匀如绢的碎云,簇拥着凌空赤日从江面上冉冉上升。
而块状云彩沉重地漂浮,像一些吃饱了的大兽,千姿百态。
有的像威风啸谷的猛虎
有的像驰骋平原的汗血骏马
然而连接起来看,就像一段长长的秀美绫罗。
东去大江水,高源何处来
混同天一色,长白雪千堆
江的水流很快,快到撞击到岸石时能激起浪花。
江水虽不清,但不能叫做浑。
江里水沙流波,怀伴着天边绚丽的云,奔腾飞浪。
而太阳则借助着千姿百态的碎云,从而映照出了那犹如千古神境的云霞。
这正如康熙皇帝的那句——
松花江,江水清
浩浩瀚瀚冲波行,云霞万里开澄泓
江水随我心,远流天地间
流遍漫山遍野,滋润高粱稻米。
我归乡,再逢江水,滋润心田
我归乡,尽享松花,泼洒净水
我归乡……归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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